这么土的情话,也就自家这傻女儿能听得津津有味了。
还说什么荣幸?那这桃花是不是还得跟你说声谢谢?
三人继续走着,片刻后,林汐忽地低下了头,神色扭捏:
“师弟,今天……真的谢谢你了!”
“师姐不用这么客气,这都是师弟应该做的!”林逸之拍着胸脯,不以为然。
林汐抬起头,看了眼前方的李娴,似乎在确认李娴和他们有一段距离,这才压低声音,认真道:
“师弟,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的梦想是什么吗?”
“是的呢!很想很想,所以到底是什么呀?”
林汐望着地面,怔怔出神:
“你应该知道……我爷爷和父亲的事吧?”
“啊?我……”
林逸之面露迟疑。
他自然听闻过一些,但怕戳到师姐痛处,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林汐却很大方地轻笑一声,继续道:
“师弟不必为难。
在说我的梦想之前,我先说说我家里的事吧。”
“小时候,听我娘说过,她的父亲,也就是我的爷爷,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她……比我们现在都小。”
“虽说,娘亲只是爷爷收养的,但自她有意识起,便都是在和爷爷生活。
但随后,在她还是懵懂之年时,安史之乱爆发了。
爷爷因为某些原因,离开了她,再也没有回来。
尽管有你爷爷时常接济,家中还有一小块茶田,娘亲的生活并不算拮据。
但,自从我爷爷离开后,娘亲便一直郁郁寡欢。”
“她曾告诉我,在她还是孩童时,便已经成为村中唯一识字之人了,很难和邻家小孩打成一片。
所以,彼时的娘亲很少与别人交往,长此以来,连性格都逐渐变得孤僻。”
“我娘原本以为,这辈子都会是这样一个人度过……直到二十五岁那年。
她遇见了我的父亲,一个隔壁村的杜姓书生。
我娘说,第一次遇见他时,她仿佛看见了我的爷爷。一样的风流倜傥,一样的才华横溢。
于是乎,两个情投意合之人,自然而然结为了夫妻,第二年又生下了我。”
“父亲同样是他们村中为数不多的读书人,可他的生活却十分拮据。
他唯一的理想便是考上功名,改变我们一家三口的命运。
可是村中条件很差,想与城中那些世家子弟们相争,又谈何容易?
但我娘相信,父亲一定可以做到。
就这样,在父亲日夜苦读之时,我娘独自操持起家事,尽可能为父亲提供一个较好的读书环境,能不为俗事所扰。”
“父亲轻易就通过了院试,成为秀才,按大唐的律法,应当得以免除徭役,有了参加乡试的资格。
可乡试连考三年,父亲都未能中举。
父亲为娘亲的日夜操劳感到无比愧疚,可娘却依旧相信他。
在那之后,父亲更加便勤奋了,几乎到了废寝忘食的境地,长此以往,自己也因操劳变得万分憔悴。
娘亲很心疼父亲,可父亲却对娘说,今年必能中举,只要成了举人,一家人就再也不用如此操劳了。
于是,我的父母一起憧憬着那一年乡试的到来,直到,那场动乱的发生。”
“……奉天之难,
江州虽未遭战火,兵役却依旧波及了浔阳。
乱世中,律法如粪土,人命如草芥。
高高在上的权贵,从不会关心百姓的死活,而下层的官员为了取悦上级,自然是不择手段,竭泽而渔。
于是,作为秀才,本不用服徭役的父亲,因多年苦读,憔悴至极的父亲,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就这么被抓上了战场,再也没有回来。
那年我六岁。
我的娘亲,在失去了她的父亲后,又再一次失去了她深爱的丈夫。
……可她还有个没用的女儿要照顾。
她不敢在我面前露出消极的情绪,每天都打着笑脸回答我,父亲只是出了趟远门,很快就会回来的。
但其实,自从我读了书,便知道父亲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靠着家里的茶田,和你爷爷的接济度日。白天操持家事,晚上还要哄我开心。
在我的面前,她总是那样坚强,那样温柔,似乎从不会哀伤。
可每天早上起来,我总能看见母亲眼角的泪痕。”
林汐已是泣不成声,几乎说不下去。
林逸之默默将林汐搂入怀中。温香软玉在怀,他却没有丝毫旖旎的邪念,有的只是心疼。
他想开口安慰,但自知此时说什么都不太恰当。
难不成说——“没事了”“都过去了”“你还有我”之类的?这不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吗?
思来想去,林逸之还是默默充当了一个依靠,把怀中人抱得更紧了些,似是想用这种方法为她带去些许安全感。
感觉着胸前的湿润与温热,林逸之心如刀绞。
林汐埋头哭了好一会儿,才逐渐控制住抽泣,重新抬起了头,与林逸之对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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