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山巅的云雾突然化作倒流的瀑布,露出山体腹底倒悬的禁地入口。那是一个由无数棱镜面组成的漩涡,每片镜面都映着不同角度的天空,却没有一片能照出三人的倒影。
“倒悬昆仑,逆生天地。” 冷月的冰魄剑发出警示般的震颤,剑身上新出现的并蒂花纹路竟在吸收镜面的微光,“这里是天道规则的盲区。”
苏半夏的寒髓灵焰刚触碰到漩涡边缘,就听见无数细碎的低语从镜面深处传来:“…… 勿视…… 勿听…… 勿言……” 那些声音像是被掐住脖子的幼鸟,带着濒死的挣扎。
齐不语突然伸手按住她的肩膀,指尖传来的温度比往常灼热:“这些是被天道抹除的‘可能’。” 他望向漩涡中心,右眼的并蒂花轻轻颤动,“每一片镜面,都是一个被扼杀的未来。”
漩涡突然剧烈旋转,将三人吸入黑暗。失重感中,苏半夏听见齐不语轻笑一声:“欢迎来到,天道的回收站。”
禁地内部是一片漂浮的碑林宇宙,上万座石碑如同星群般悬浮在虚空中。每座石碑都是半透明的水晶质地,里面封存的却不是文字,而是凝固的时间。
“看这个。” 冷月驻足在一座菱形石碑前,她呼出的白气竟在碑面上凝结成霜字,“天律七百二十三年,首座斩恶尸,尸身不腐,化为……” 最后一个字的霜痕突然爆裂,仿佛触碰到某种禁忌。
苏半夏蹲在一座裂痕斑驳的石碑前,寒髓灵焰如活物般钻入缝隙,照亮了碑内蜷缩的人影。那是个穿着青衫的老者,虽面容模糊,却给人一种莫名的亲切感。他的口型不断重复,像是在呼喊某个名字。
“师父……” 齐不语的声音带着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透明的指尖抚过碑面,“这是首座的师父,也是…… 我的师父?”
突然,所有石碑同时发出蜂鸣。齐不语胸口的黑洞剧烈震颤,竟有无数光点从中飞出,没入各座石碑 —— 那是他三百年间 “窃取” 的情感碎片。
“因果闭环。” 冷月恍然大悟,“他偷来的记忆,本就是属于这里的。”
当第一片光点没入石碑,三人的意识被拽入记忆漩涡。画面如同破碎的镜面,在重组与分裂中揭示着被掩埋的真相。
第一段记忆:雨打青衫
江南小巷,青衫老者将油纸伞倾向身旁的少年。少年眼神清澈,却藏着不属于孩童的深邃:“师父,天律为何存在?”
老者抬手接住一片飘落的桃花:“天律不是答案,是问题。” 他从怀中掏出一枚玉简,玉简表面缠绕着锁链状的纹路,“等你看懂《盗天录》,就会明白。”
少年接过玉简的瞬间,天空突然降下血雨,所有桃花同时枯萎。画面跳转,已成为首座的少年跪在天律钟前,玉简上的锁链纹路正爬满他的手臂,而他的眼神,已变得和现在的首座一模一样。
第二段记忆:镜中双生
密室里,首座(奉天)对着镜子,镜中映出的却是齐不语的脸。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同时开口:
“你我本为一体。”
“但我要做执刀人,你只能做刀。”
镜中的齐不语突然伸手穿透镜面,抓住奉天的手腕:“若我偏要做执刀的手呢?”
奉天冷笑,指尖凝聚金光刺入对方右眼:“那我就剜去你的‘逆’。” 鲜血飞溅中,齐不语右眼的琥珀色逐渐凝固,而奉天的瞳孔里,却闪过一丝痛楚。
第三段记忆:血写的天问
首座跪在最大的石碑前,手中握着用自己肋骨磨成的刻刀。每刻下一笔,就有一道金色裂痕在他皮肤上蔓延:
“天道为何需要天律?”
“因为天道有缺。”
“以何补之?”
最后一句尚未刻完,石碑突然迸裂,首座咳出的鲜血在裂痕中凝成一行小字:“以人心,逆天命。”
记忆漩涡突然凝结成实质,首座的本体虚影从碑林深处走来。他不再是之前的白袍玉冠,而是身着沾满血污的青衫,手腕上缠绕着与《盗天录》相同的锁链纹路。
“你们以为窥探到了真相?” 他的声音不再是千万人齐鸣,而是带着江南烟雨的温润与沧桑,“其实你们看到的,不过是我想让你们看到的劫。”
齐不语右眼的并蒂花突然绽放出金色花蕊,他能清晰感受到,眼前的首座并非天道傀儡,而是真正的人:“你剜去我的‘逆’,却把它藏在《盗天录》里。你斩出恶尸,却在每个恶尸体内种下‘疑问’。” 他抬手按向自己胸口,黑洞中传出玉简翻动的声音,“因为你早就知道,天道的枷锁,只能用‘反抗’来打破。”
首座(奉天)闭目长叹,青衫下的皮肤已布满金色裂痕:“三百年前,师父用毕生修为为我打开《盗天录》第一页,上面只有八个字 ——‘天律即囚,盗天者生’。” 他睁开眼,眼中竟有泪光闪烁,“我以为成为天道代言人就能补全天缺,直到看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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