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霭如浓稠的墨汁,缓缓倾洒,将京城的大街小巷悄然笼罩。唐家别院的朱漆大门在夜色中若隐若现,门前两盏灯笼在穿堂风的吹拂下,左右剧烈晃动,昏黄的光影在青石板上肆意摇曳,仿佛无数张张牙舞爪的鬼脸。
杨贤和李弘义从别院走出,酒足饭饱后,脚步不自觉地踉跄起来。但李弘义身形挺拔,即便带着三分醉意,举手投足间依然透着一股武将独有的威严;杨贤则是一脸狡黠,眯着眼睛,时不时扫视周围,一副老谋深算的模样。刚踏出大门,杨贤像是被什么猛地击中,伸手一把拽住李弘义的衣袖,脸上堆起看似随意的笑容,可那笑容里却藏着旁人难以察觉的精明。
“弘义啊,” 杨贤拖长了音调,因酒精的作用,声音绵软又带着几分刻意的慵懒,“如今朝堂之上,太子和贤妃两派斗得昏天黑地,闹得人心惶惶。你手握重兵,又深得皇上倚重,对这乱局,心里肯定有不少想法吧?”
李弘义听闻,瞬间身形一正,原本微醺的双眼猛地迸发出如炬的光芒,清醒得仿佛从未喝过酒。他缓缓转头,目光如同一把锋利的利刃,直直地刺向杨贤,似乎能将对方的心思剖析得一清二楚。
“杨国公,在我李弘义眼中,唯有皇上、国家和浴血奋战的将士!” 他字字铿锵,声音洪亮,如同洪钟在寂静的街巷中轰鸣,“我身为武将,食君之禄,担国之责,一心只为保家卫国,为皇上排忧解难,让将士们能安心征战。至于朝堂上那些勾心斗角的权谋争斗,我没兴趣,也不会参与!”
杨贤挑了挑眉,脸上的笑容愈发浓烈,可那笑意只浮于表面,眼底深处却透着一丝冰冷。“话虽这么说,” 他一边轻轻晃着脑袋,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二皇子秦军毕竟在军中效力,怎么也算你的部下。如今贤妃一派如日中天,风头正劲,你就不怕站错队,给自己招来大祸?”
李弘义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 “川” 字,眼中闪过一丝明显的不悦。“我对待秦军,向来一视同仁,从不偏袒!” 他的声音愈发冰冷,像寒风般刺骨,“在战场上,他只是一名奋勇杀敌的普通将士。我看重的是他立下的战功,还有对国家的赤胆忠心,而不是他背后的身份!我李弘义行事,只凭良心和职责,绝不会因为任何势力的明争暗斗,就动摇自己的立场!”
杨贤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表面上一副认同的样子,心里却在暗自盘算。他太了解李弘义了,这人刚正不阿,说一不二,在这风云变幻的朝堂上,想要独善其身,简直比登天还难。“弘义,你的为人,我一直打心眼里敬佩,” 杨贤满脸堆笑,语气里带着几分试探,“可这朝堂就像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战场,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你还是得多个心眼儿。”
李弘义深深地凝视着杨贤,试图从对方的眼神中捕捉到更多的信息。“多谢杨国公提醒,” 他语气平淡,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但我心意已决。只要能守护国家和百姓,哪怕赴汤蹈火,粉身碎骨,我也绝不退缩!”
两人对视片刻,空气中仿佛弥漫着无形的硝烟,紧张的气氛一触即发。最终,杨贤哈哈一笑,伸手重重地拍了拍李弘义的肩膀,打破了这份僵局。“好!不愧是李弘义!” 他大声说道,“但愿你能始终坚守本心,不被这朝堂的污浊之气所沾染。”
李弘义微微颔首,没有再多言语。两人拱手作别,各自带着随从,消失在夜色之中。
东宫之内,奢华的雕花紫檀椅上,太子秦鸿半倚着身子,静静地听着手下的密报。当听到杨贤和李弘义会面的消息时,他嘴角勾起一抹阴鸷的冷笑,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的光芒。“哼,李弘义,我倒要看看,你能硬气到几时!” 他低声呢喃,声音里透着浓浓的杀意。
而在贤妃的寝宫,二皇子秦军收到同样的消息后,眉头紧锁,在殿内来回踱步。他心中暗自思忖:李将军向来刚正,此次会面,不知对局势会有何影响……
京城的夜,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这夜幕的掩护下,悄然逼近……
长安城郊,西北虎威军的营帐如一片灰色的海洋,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浓重的血腥味如同阴霾,弥漫在每一寸空气里,与潮湿的泥土气息相互交织,让人几近窒息。伤兵们横七竖八地躺在粗糙的床榻上,此起彼伏的痛苦呻吟,如同一曲悲歌,在营帐中回荡,诉说着战争的残酷与无情。
亦晨神色凝重,脚步匆匆,穿梭在这人间炼狱般的营帐之中。他手中紧紧握着用空心竹管制成的简易注射器,里面承载着无数将士的希望 —— 青霉素溶液。李弘义身着厚重的铠甲,紧紧跟在他身后,眼神中既有对救治的期待,又夹杂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怀疑。
亦晨在一位腿部重伤的将士床前停下,缓缓蹲下。只见将士的伤口严重溃烂,腐肉翻卷,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密密麻麻的蛆虫在血肉间蠕动。亦晨眉头紧锁,目光中满是心疼与坚定。他轻声吩咐助手:“去取煮沸后晾凉的盐水。” 助手迅速转身,片刻后,端来一盆盐水。亦晨接过盐水,小心翼翼地冲洗伤口,随着盐水的流淌,污垢和血水不断涌出,将地面染成暗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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