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熙宁三年的元月之后,就是王安石变法的实施落地阶段。事实上,刚开始还收到不错成效的新法,随着逐步的深入推广实施,慢慢被基层官员们发现了其中大量可钻的执行漏洞,从中不断大肆渔利,各地的地主官绅们更是偷偷把税赋又转嫁到了农户身上,导致破产者数不胜数。
但是地方上报过来的奏章却都是新法执行畅行无碍、成果润泽四方,把个皇帝和王安石看得是喜笑颜开。于是,王安石更加马不停蹄地设计推行着新制度。
问题萌芽的发现来自于前宰相韩琦,作为三朝老臣,先是经历了范仲淹新政、富弼改革,后来又自己当宰相操刀新政,他的一生都离不开“变法”两个字。
贬到河北的他时时在关注朝廷新的这一轮变法,任凭朝里的斗争再怎么轰轰烈烈,他始终沉默着,没有发表过任何意见。他只是默默观察着,一遍遍地对大名府辖区及周边进行着调研,慢慢发现了新法执行过程的重大问题。
熙宁三年(1070年)二月,他向朝廷上报了一份震惊朝野的奏章,奏章字数不多,但内容是非常的旗帜鲜明,句句直指青苗法实施中存在的“硬性摊派”。
韩琦指出,各地官府普遍为了政绩逼迫大量农户贷款,为了盈利私自增加利息,到期后催债又过于严苛。奏折后面,韩琦抒发了自己悲天悯人的情怀,他说,一旦还不上款,农户就会被抓进监牢,被鞭责、杖责致死的情况是屡有发生,青苗法有问题,急需整改!
这封奏章就如同落入了鞭炮堆里的一颗火星,引起了一系列爆响的连锁反应。司马光率众立即响应,立马给新法安上了一个“苛政”的帽子,大肆攻击。
就这样,本来耳朵根子就软的皇帝对新法也产生了质疑,他感慨道:“韩琦真是忠臣啊,远在外地还不忘记忧心国家大事,青苗法到底是好是坏,还待商榷。”
几天后,赵顼下旨宣布废止青苗法。而这条法令是新法的重中之重,只要它废止了,其他的新法也将不攻自破,为了表示反对,王安石立马不去上班了,而且上了书请辞回乡。
此时旧党形势一片大好,司马光觉得胜券在握,不由得开始张狂。正好那天他给皇帝上完课后,皇帝就顺便让他帮着拟诏安慰一下王安石,他这回可算是抓着机会去恶心王安石了,就用皇帝的口吻对王安石痛加斥责:“今士夫沸腾,黎民骚动,乃欲委还事任,退取便安。卿之私谋,固为无憾,朕之所望,将以委谁!”
意思就是,皇上对你王安石恩宠备至,让你施行新法,结果新法非但没有起到好的效果,反而搞得天怒人怨,然后你自己倒是辞职去躲清闲了,那现在这烂摊子谁来收拾?很显然,司马光是想激怒王安石,让他麻溜地赶紧滚蛋。
皇帝知道此事后,也意识到司马光的别有用意,这样的话确实斥责得过重了。为了安慰王安石,皇帝不得不亲笔写回谕解释:“诏书中的话,不是我的意思,你也不要多想。”
这时候的旧党们太高兴了,这么长时间的努力果然没有白费,终于胜利了,他们是载歌载舞、弹冠相庆,准备立即颁令全面废除新法。然而事情坏在了一个“书呆子”身上,这个人参知政事赵拚,也是一位支持司马光的“意见派”,他考虑到了“面子”问题,提出现在王安石还没有离开京城,如果立即就宣布废除新法,未免做事太不给人留情面,这不符合士大夫温文尔雅的做事风范。
赵拚大概是不懂得“夜长梦多,早干早安稳”的至理名言,他不顾两个宰相曾公亮、陈升之的反对,坚持己见要等王安石出京后再颁令,日子也就在宰执们吵吵嚷嚷中慢慢度过了20天。这20天里,想来赵拚是自信的,毕竟皇帝都正式下达了旨意,整个宰执班子都是旧党的天下,哪里还能有王安石的翻身余地?那就不妨君子做到底,安安心心等王安石走就好了。
哪知道就在赵拚以为稳操胜算的时候,皇帝突然又宣布,恢复青苗法,继续推行新法!旧党们彻底懵圈了,这到底是咋回事呢?
原来,在这20天里,待在家里的王安石可不像别人想象的那样老老实实坐以待毙,他时刻关注着皇帝的态度,准备及时做出应对。
而在这时候,被身边人左一个新法好、右一个新法坏的建言闹得不知所措的皇帝赵顼,想到了一个好主意——自己派人实地调查。你们这些臣子说的话都带有利益倾向,那我索性不听了,青苗法到底有没有“硬性摊派”,我派人去实地看看不就行了吗?
皇帝派出去的人是他最信任的两个太监,分别叫蓝元震、张若水,都是宫里掌权的大太监,其中,那个领头的蓝元震与一般太监大不相同,他的高升并不是靠溜须拍马,而是救驾有功,并且是两次,还被记入了宋史立了传。
第一次是皇帝寝宫夜里失火,皇帝逃到了西华门,身边跟随的就只有这个蓝元震,第二次是皇宫仙韶院着火,蓝元震冲锋在前,带着皇帝、皇妃一起逃出了火场,他的英勇事迹获得了皇帝的称赞。所以在皇帝心里,这个蓝元震是个忠诚可靠、踏实肯干的老家奴,是自己最亲密的心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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