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匡胤忽然抱着周恭帝起身,黄袍下摆扫翻了香案。三牲供品滚落一地,楚昭辅眼疾手快捞起个猪头,转身站到殿柱后面,啃得那叫个心安理得。
手机摄像头自动对准这一幕,生成的水墨动画里,Q版赵匡胤头顶飘着对话框:"这届群众演员盒饭管够,主动加戏表现亮眼的加鸡腿。"
"本宫可以盖印。"符太后突然甩出句,惊得王溥的相印掉进朱砂盘,溅起的红雾迷了范质的老花眼。
她凤履碾过满地符咒,鎏金护甲挑起诏书:"不过苏监正得应我一事——每月十五,带这铁盒子进宫给陛下讲古。"
我手一哆嗦,手机差点摔进铜鹤灯里。碎屏上的电量显示突然蹦到45%,《韩熙载夜宴图》里的乐伎居然跳起胡旋舞。
赵匡胤趁机抓过玉玺往诏书上按,缺角正巧盖在"周"字上,生生把"周恭帝"压成了"宋恭帝"。
范质突然老泪纵横,捧着诏书念得字字泣血:"...予末小子,遭家不造,人心已去,国命有归..."这倔老头每念一句,符太后就拔下根金钗往龟甲上刻道痕。
等念到"俾予一人,永终天禄"时,龟甲早让她刻成了筛子,醋汁顺着桌沿滴答,空气里飘着股老陈醋拌金粉的怪味。
礼炮声忽从宣德门传来,那是石守信带着控鹤军在放"百子炮"。赵普凑过来低语:"苏先生,该念《劝进表》了。"
我摸出张洒金笺,上头字迹突然开始扭曲——手机电量骤降到38%,《劝进表》自动切换成《陈情表》格式,开篇就是"臣亮言"。
符太后突然嗤笑出声,护甲尖戳着《劝进表》上的泪渍:"苏监正这哭谏的功夫,倒比当年劝世宗皇帝吃丹药时更精进了。"
满朝文武齐刷刷扭头看我,赵匡胤的眼神活像发现新大陆。我硬着头皮往下念,心里把发明自动纠错功能的码农骂了八百遍。
日头西斜时,小皇帝已经在龙椅上睡成团子。符太后突然扯过黄袍一角,咬破指尖在上面画了个歪歪扭扭的斧钺纹:"听闻苏监正通晓星象,且算算本宫的命数。"
血珠顺着锦缎纹路晕开,我定睛细看,这图案分明是郭威当年的军旗图腾。
手机突然发出尖锐警报,碎屏上的紫微垣星图疯狂闪烁。北斗七星的位置赫然对应着殿内七根盘龙柱,摇光星正指楚昭辅啃猪头的方位。
我信口胡诌:"太后凤翔九天,当主...主..."眼看符太后的护甲要戳到眼珠子,碎屏突然跳出个老虎机图案,三个"吉"字滴溜溜转成直线。
暮鼓声里,赵匡胤的黄袍终于囫囵个儿穿上了身。范质捧着新刻的相印直哆嗦,印纽上的貔貅缺了颗牙——那是王溥抢印时磕的。
楚昭辅举着油汪汪的玉圭过来:"官家,该念'惟尔不德'了!"这憨货把《罪己诏》记混成禅位诏,气得赵普直拿笏板敲他后脑勺。
出宫时,石守信蹲在宣德门洞子里啃炊饼,饼渣子沾了满盔缨。他冲我晃了晃手机画屏
——不知何时偷拍的,画面上我正撅着屁股捡玉玺,后头符太后的白眼翻得突破天际。
电量显示跳到32%的瞬间,锁屏壁纸突然换成柴荣的Q版哭脸,活像讨债的阎王爷。
拐过州桥夜市时,赵匡胤打马追上来,黄袍下鼓鼓囊囊揣着包蜜饯果子。
"苏兄,"他递过块沾满龙涎香的杏脯,"下回整个耐摔的玉玺成不?"
我嚼着酸甜的果肉,突然想起显德四年那个雪夜,柴荣也是这般揣着炙羊肉来找我讨教火器图。护城河漂来盏莲花灯,烛光里隐约见着"荣"字。
那个承接郭威遗泽的汉子,那个发奋图强真正打下强国盛世之基的男人。
我掏出手机想拍,碎屏却映出符太后描眉的画面,她手中的螺子黛正是柴荣当年平定寿州时缴获的贡品。
28%的电量闪了闪,最终化作句像素风的"山河无恙"。
我迈进慈元殿时,檐角的铜铃正被北风撞得叮当乱响。十二扇朱漆雕花殿门只开了最西侧一扇,穿堂风卷着雪粒子在门槛前打着旋儿,将青砖地上的金粉刮出细密的纹路。
符太后执笔的手腕悬在缠枝牡丹纹铜镜前,螺子黛的细粉簌簌落在象牙柄梳妆匣上,给匣面雕的飞凤扑了层青灰。
那凤凰的眼睛是用波斯进贡的蓝宝石镶嵌的,此刻映着炭火,竟像是要活过来似的。
小皇帝周恭帝蜷在龙纹锦垫里,明黄缎面的垫子已经被他蹭得起了毛边。糖瓜渣子顺着团龙的眼睛往下淌,倒像是给五爪金龙哭出两行金豆子。
这孩子今日格外安静,只把肉乎乎的手指头在垫子金线上来回勾着玩——我认得这个动作,显德六年腊月,柴荣躺在病榻上批奏折时,也是这样无意识地摩挲着锦被上的龙纹。
"苏监正来得正好。"符太后从铜镜里斜我一眼,镜面映出她鬓角细密的汗珠。地龙烧得太旺,熏得殿内像个蒸笼,连梁上悬着的五色幡都蔫头耷脑的。
她凤仙花染的指甲叩着妆台,叩击声混着殿外扫雪的竹帚声,竟与三日前陈桥驿兵变时的更鼓声诡异地重合。
我数着地砖上第七道裂纹里的蜡泪,显德六年冬月十七,柴荣就是在这块地砖上呕尽了最后一口血。
那日他挣扎着要起身看北伐地图,结果被自己的血滑倒,后脑勺正磕在这道裂纹上。
手机在袖袋里震了震,碎屏上的《韩熙载夜宴图》正卡在乐伎拨弦的瞬间,琵琶面上的螺钿纹与符太后眉心的花钿诡异地重合,连弧度都分毫不差。
"太后说笑了,官家特意让臣送来江南新贡的团茶。"我示意小黄门抬进樟木箱,箱盖上的封条还带着将作监的火漆印。
掀盖时我故意手抖,让垫底的《养子诏书》黄绫抖落半截——那明晃晃的"奉天承运"四个字,在炭火映照下像条金蛇似的扭动。
符太后的远山眉突然跳了跳,青黛在眉尾拖出条蚯蚓似的尾巴。她腕间的翡翠镯子磕在妆奁铜锁上,发出"咔嗒"轻响。
这声音让我想起显德四年在滁州城头,柴荣的佩剑撞上城墙砖石的声响。当时他正指着南唐军的营帐对我说:"苏卿看那炊烟,像不像汴梁清明时节的柳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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