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雨丝缠绕着药庐檐角的铜铃,沈惜棠在竹榻上睁开眼时,后脑的钝痛如潮水般涌来。
她试图抬手触碰额角的纱布,却发现腕间缠着冰蚕丝结——这是她从未见过的打结手法,丝绦末端缀着的青玉螭纹扣却莫名眼熟。
"姑娘昏睡三日,总算醒了。"温润的男声从屏风后传来。青衣男子端着药碗转出,腰间玉佩随步伐轻晃,镂空的螭吻纹在烛火下泛着幽光,"在下萧景明,家父镇国公......"
沈惜棠突然翻身滚下竹榻,袖中暗藏的银针抵住对方咽喉。
动作行云流水得仿佛演练过千百遍,却在触及男子颈间肌肤时骤然僵住——他锁骨处淡红的胎记,竟与她梦中反复出现的鞭痕形状重合。
"姑娘的脉象虚浮,不宜妄动真气。"萧景明从容退后半步,药碗稳稳放在案几。
青瓷碗底印着的缠枝莲纹,让沈惜棠太阳穴突地刺痛。零碎画面如飞蛾扑火:玄铁鞭卷碎琉璃灯,血珠溅在相同的缠枝莲纹上。
窗棂忽被夜风撞开,药庐外的竹林沙沙作响。沈惜棠踉跄扶住博古架,指尖扫落半卷泛黄医书。
书页摊开的瞬间,她瞳孔骤缩——那页"九转还魂针"的图示旁,竟用朱砂添了与她腕间相同的冰蚕丝结法。
"这是......"她抓起医书,喉头突然腥甜。墨香混着血腥气直冲颅顶,破碎的记忆里闪过银针穿穴的画面,施针人的青玉螭纹扣在烛火下明灭。
萧景明突然握住她颤抖的手腕:"三日前在断崖下发现姑娘时,你怀中紧攥着这枚玉佩。"
他掌中青玉螭纹佩与医书上的朱砂批注严丝合扣,"家母生前最擅九转针法。"
竹帘忽被劲风掀起,三支袖箭破空钉入梁柱。沈惜棠本能地旋身避开,袖箭尾端的玄铁倒钩却勾起她散落的发丝。
萧景明揽住她腰身疾退,药柜轰然翻倒的刹那,二十余枚毒蒺藜嵌入方才站立之处。
"来得倒快。"萧景明从暗格抽出软剑,剑身缠枝纹与玉佩纹路如出一辙。
沈惜棠抓起案上银针,指尖触到针囊暗绣的"林"字时,突然记起梦中妇人染血的素手——那双手正握着相同的银针匣。
五名黑衣刺客破窗而入,刀光映出沈惜棠苍白的脸。她鬼使神差般捻起三枚银针,在萧景明软剑格挡的间隙精准刺入刺客曲池穴。
当最后一人轰然倒地时,她怔怔望着染血的指尖——这精妙的认穴手法,仿佛早已镌刻在骨血里。
"姑娘果然精通林家九转针。"萧景明割开刺客衣襟,露出心口靛蓝的狼首刺青,"北狄死士的狼毒,需用七叶莲与冰片同服。"
他转身从药柜取出的琉璃瓶,正是沈惜棠昏迷时每日灌服的药汤。
沈惜棠突然扯开刺客面巾,那人耳后的刀疤令她头痛欲裂。零碎画面里,同样的刀疤男人将玄铁鞭递到"萧珩"手中,鞭梢缠枝莲纹浸着暗红血迹。
她踉跄撞翻烛台,火苗舔舐着医书残页,显露出夹层的血字:"沧州林氏,壬寅年灭门"。
"三年前沧州瘟疫,林家三十七口殒命。"萧景明突然开口,指尖抚过玉佩裂痕,"唯独林家幼女被家母所救,藏于......"
药庐外突然传来尖利哨音,沈惜棠耳中嗡鸣骤起。这哨音频率与梦中玄铁鞭破空声重合,她眼前忽现暴雨倾盆的夜:缠枝莲纹的马车碾过青石巷,车内伸出的玄铁鞭卷走啼哭的婴孩。
"小心!"萧景明挥剑劈落破窗而来的弩箭,箭簇靛蓝的毒光映出沈惜棠煞白的脸。
她突然抓起刺客的弯刀割断长发,青丝散落的瞬间,后颈淡红的胎记暴露在烛火下——正是医书夹层血字旁绘制的林氏家徽。
暴雨突至,雷鸣掩盖了刺客的脚步声。沈惜棠握紧银针退至墙角,腕间冰蚕丝结不知何时已换成死结。
当萧景明的软剑刺穿最后一名刺客咽喉时,她突然看清剑柄暗刻的小篆——"珩"。
记忆如惊雷劈开迷雾:三年前的雨夜,缠枝莲纹马车中的少年握着这柄软剑,剑尖挑开她染血的襁褓。那少年颈间淡红的胎记,与眼前人分毫不差。
"你是萧珩?"银针抵住萧景明后心时,沈惜棠的声音嘶哑得可怕。
药庐外的厮杀声渐近,她腕间的冰蚕丝结突然迸裂——这是梦中妇人教她的脱困之法,唯有林家血脉知晓其中关窍。
萧景明转身的刹那,窗外闪电照亮他含笑的眉眼:"姑娘终于想起来了?"
软剑突然调转方向刺向自身心口,却在触及肌肤时被银针打偏,"三年前沧州驿,正是在下用这柄剑斩断玄铁鞭,救下姑娘。"
沈惜棠的银针脱手落地。零散画面如走马灯闪现:暴雨中的缠枝莲马车,少年挥剑斩断玄铁鞭,将啼哭的婴孩塞进暗格。
那少年转身迎战追兵时,后颈赫然是萧景明此刻的胎记。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药庐的大门如同被重锤猛击一般,轰然倒塌。木屑四溅,尘土飞扬,烟尘弥漫中,数十名身着玄甲的卫士如鬼魅般鱼贯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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