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府的火光照亮了半座京城。
沈惜棠的轿帘被热浪掀起,她看见自己的闺阁在烈焰中坍塌,父亲珍藏的星象典籍化作漫天飞舞的火蝶。
缇骑的惨叫声此起彼伏——萧珩的箭每一支都精准钉入咽喉,像在进行一场沉默的屠杀。
"沈大人还不逃?"
萧珩的声音突然在轿外响起。他玄甲上沾着血,手中却捧着个完好无损的紫檀木匣。匣盖缝隙间,隐约可见半卷泛着蓝光的绢帛。
沈惜棠的指尖掐进掌心。那是父亲临终前埋在后院古槐下的《璇玑谱》下半卷!
"指挥使这是要监守自盗?"她冷笑,袖中三根银针已蓄势待发。
萧珩突然将木匣抛了过来。沈惜棠下意识接住,却见他反手一箭射穿追来的缇骑统领眉心。
"三更天,乱葬岗。"他擦着沈惜棠肩头掠过时,将一块冰凉的铁牌塞进她袖中,"带着这个去找'鬼医'莫七姑。"
铁牌上刻着北斗七星,触手生寒——这是锦衣卫暗桩的生死令!
乱葬岗的磷火在子夜格外瘆人。
沈惜棠握着铁牌穿过坟茔,突然听见身后传来"咔嗒"轻响。她猛回头,看见个佝偻老妇正在刨一座新坟,腐烂的指间捏着根银针。
"莫七姑?"
老妇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铁牙:"沈家的丫头,果然和你爹一样不怕死。"她突然掀开棺材板,"进来!"
棺材底下竟是条幽深的地道。沈惜棠跟着莫七姑爬行数十丈,眼前豁然开朗——
地下石室里悬满人皮,每张皮上都刺着星图。最中央的琉璃柜中,泡着一具残缺的尸骸,心口处嵌着半块罗盘。
"认得你爹的遗骸吗?"莫七姑的银针突然抵住沈惜棠后颈,"诏狱那场大火,烧掉的只是个替死鬼。"
沈惜棠浑身血液凝固。她扑向琉璃柜,发现尸骸右手小指确实缺了一截——那是永和十二年父亲为救她斩断的!
"谁做的?"她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
莫七姑掀开尸骸的衣领,露出颈后紫黑色的刺青:一个被七星环绕的"赦"字。
"看见这个,就该明白萧珩为何找上你了。"老妇的针尖挑开《璇玑谱》匣子,"当年你爹用半卷星图换你活命,如今另半卷..."
地道突然剧烈震动!
沈惜棠怀中的罗盘疯狂旋转,针尖直指头顶——那里传来萧珩的怒喝和兵刃相交声。莫七姑脸色骤变,猛地按下机关:"从暗河走!记住,你爹真正的死因藏在..."
石壁轰然闭合的瞬间,沈惜棠看见老妇被一根玄铁箭贯穿咽喉。
暗河的水冰冷刺骨。
沈惜棠在漆黑的水道中潜行,怀中的《璇玑谱》被油纸层层包裹,却依然能感受到它在发烫。水流裹挟着她不断下沉,肺里的空气几乎耗尽时,她突然撞上一具浮尸——
是莫七姑!
老妇人的尸体诡异地悬浮在水中,右手死死攥着一块青铜罗盘。沈惜棠掰开她僵硬的手指,罗盘入手的刹那,十二道银光从盘面迸射而出,将暗河照得如同白昼!
银光中浮现出无数细小的文字,正是《璇玑谱》缺失的注解。沈惜棠瞳孔骤缩——这些文字记载的并非星象,而是永和十六年冬,钦天监与锦衣卫联手实施的"七星引魂"秘术!
"……以贪狼星为引,破军星为刃,取七名阴年阴月出生的女子心头血,可改帝王命格……"
沈惜棠的指尖颤抖起来。
永和十六年腊月,京城确实有七名官家女子暴毙,死状皆是心口被银针刺穿。父亲当时奉命验尸,却在三日后突然被投入诏狱……
暗河突然剧烈震荡!
头顶的岩层传来沉闷的爆炸声,碎石如雨砸落。沈惜棠奋力游向光亮处,破水而出的瞬间,对上了十余张拉满的弓弩。
"沈大人好本事。"
萧珩的声音从高处传来。他站在河岸巨石上,飞鱼服的下摆已被血浸透,脚边倒着七八具黑衣人的尸体。最令人心惊的是,这些尸体颈后都有紫黑色的"赦"字刺青!
"指挥使杀人灭口的手法,倒是比占星还精准。"沈惜棠冷笑,暗中将青铜罗盘滑入袖袋。
萧珩突然跃下巨石。
他落地时带起一阵血腥气,左手按住肋间深可见骨的伤口,右手却将个湿淋淋的包袱扔到沈惜棠脚边。包袱散开,露出莫七姑泡胀的头颅——老妇的舌头竟被人生生拔去,断舌处塞着颗青玉珠子。
"认得这个吗?"
沈惜棠捡起珠子,脑中"嗡"的一声——这是父亲随身携带的药玉!
"莫七姑死前用暗语告诉我,"萧珩的声音突然变得极其疲惫,"你爹不是被朝廷处死,而是发现了不该看的秘密。"
他扯开自己的衣领,露出锁骨下方新鲜的伤口:"我身上这半卷《璇玑谱》,是沈明山用磁针刺在我皮肉里的。当时我十二岁,是诏狱最年轻的死囚。"
沈惜棠如遭雷击。
她终于明白为何萧珩能识破沈家秘术——那些星图是用沈氏独门磁针法刺入的,针尾必须蘸取守星人的心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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