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珩在剧痛中苏醒时,舌尖尝到浓重的铁锈味。
沈惜棠正用银簪挑开他脊背的伤口,簪尖蘸着黏稠的墨绿色液体——那是在暗渠洪流中渗入伤口的归墟蛊毒。
他欲起身,却被她按在潮湿的青砖上:"千户大人背后的夔龙纹,是锦衣卫指挥使以上才配刺的玄朱砂吧?"
月光从残破的窗棂斜射而入,照见萧珩后背狰狞的旧伤。那些本该威风凛凛的夔龙纹,此刻正被蛊毒腐蚀得斑驳不堪。沈惜棠的指尖突然顿住,在龙尾处发现个极小的刺青:永乐二十年的钦天监官印。
"原来如此。"她将染毒的银簪浸入酒囊,"萧指挥使不是普通的锦衣卫,是当年观星台血案后,被秘密编入'潜蛟营'的星官遗孤。"
萧珩瞳孔微缩,翻身扣住她手腕:"沈姑娘对潜蛟营倒是熟悉。"他力道极大,伤口崩裂的血染红衣襟,"不如解释下,为何你会有建文帝的'螭吻印'?"
沈惜棠腕间玉佩应声而落,摔在青砖上裂成两半。半块螭吻印滚到月光里,暗红纹路竟与萧珩背后的夔龙纹严丝合缝!
破庙外传来夜鸦惊飞之声。
沈惜棠突然吹灭烛火,紫微剑残片在地面划出北斗阵图。七个铜钱应声嵌入砖缝,暗合天枢至瑶光方位:"千户大人可听说过'人骨算筹'?"
萧珩循着她示意的方向望去,月光下的残垣断壁间,竟散落着数十具白骨。每具骸骨的手骨都被摆成特殊姿势,食指骨直指庙中螭吻印。
"这是钦天监的七星锁魂阵。"沈惜棠将螭吻印按在阵眼,"永乐二十二年,成祖皇帝第三次北征前,曾密令潜蛟营用此法镇住建文余孽的魂魄。"
话音未落,白骨突然发出脆响。那些手骨如活物般转动,齐刷刷指向东南方向。
萧珩的夔龙纹突然发烫,眼前浮现幻象:二十年前的雨夜,父亲萧远山将个襁褓塞进暗格,襁褓里正是半块螭吻印!
"看来我们得去会会老朋友了。"沈惜棠突然拽起萧珩,"白骨指的方位,正是陈阁老停灵的义庄。"
义庄的柏木棺材渗出黑血。
陈阁老的尸身端坐棺中,七窍塞着浸过朱砂的靛蓝丝线。沈惜棠用银簪挑开他官服,倒吸一口冷气——尸身胸口刻着完整的七星引魂阵,阵眼处嵌着枚带血的洪武通宝。
"这是......反噬之相。"萧珩的绣春刀挑开尸身嘴唇,"舌根被割,齿缝藏毒,是东厂灭口的手法。"
突然阴风大作。棺中尸首猛地睁眼,腐烂的手抓住沈惜棠衣袖。萧珩挥刀欲斩,却见尸首喉间滚出颗青玉珠子——与莫七姑口中那颗一模一样!
"沈......沈明山......换......"尸首发出含糊气音,眼珠突然爆裂,爬出密密麻麻的蛊虫。
沈惜棠疾退三步,紫微剑残片在空中划出敕令。蛊虫遇金光即焚,却在灰烬中凝成个血字:
孝陵卫的铜门在暴雨中訇然洞开。
沈惜棠的油纸伞被狂风吹折,伞骨折断处露出寒光——竟是藏了十二枚淬毒银针的机关伞。她甩伞为盾挡住暗箭,转头见萧珩的绣春刀已没入守陵士兵咽喉,刀身映出碑林深处晃动的鬼火。
"丙申位,七杀见贪狼。"沈惜棠抹去脸上血水,盯着罗盘上乱转的磁针,"这是大凶之兆,千户大人还要往里闯么?"
萧珩甩落刀尖血珠,扯开染血的飞鱼服下摆。精壮腰腹间缠着的绷带早已渗血,却浑不在意:"萧某的命星早在永乐二十二年就灭了。"
他忽然逼近,沾血的手指划过她掌纹,"倒是沈姑娘的'凤栖梧桐'纹下藏着断龙痕,当真有趣。"
惊雷劈落。
碑林深处传来锁链断裂声,数百具青铜人俑破土而出。这些人俑关节处镶着北斗七星钉,眼眶里跳动着靛蓝火焰,行进间竟摆出锦衣卫的擒杀阵!
"是潜蛟营的铜傀阵!"萧珩挥刀格开人俑刺来的长枪,"当年成祖皇帝用倭国阴阳术所铸,没想到......"
话未说完,领头人俑突然裂成两半。沈惜棠的银针精准刺入其脊柱缝隙,针尾红绳系着的铜钱叮当作响:"千户大人与其怀旧,不如找出生门!"
地宫深处的寒气渗入骨髓。
沈惜棠的指尖抚过汉白玉棺椁,在龙纹雕刻的逆鳞处摸到凹槽——正与螭吻印形状吻合。
萧珩突然按住她手腕:"你可想清楚了?太祖陵寝里若真有建文帝的东西......"
"洪武三十五年就有了。"她将螭吻印重重按下,"当年燕王破南京城,马皇后亲手将传国玉玺换成螭吻印,真正的玉玺随建文帝......"
机括轰鸣打断了她的话。棺椁下层缓缓升起个檀木匣,匣中黄绸裹着卷泛黑血书。萧珩展开血书的刹那,瞳孔剧烈收缩——这竟是方孝孺亲笔所书的《削藩十疏》真迹,末尾赫然盖着建文帝的"允炆御览"印!
"不对。"沈惜棠突然夺过血书对着烛火,"这些字迹在流动......是磁青纸!"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