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居胥山的夜风裹着砂砾,打在沈惜棠的幂篱上簌簌作响。她握着半枚虎符的掌心渗出汗,符身凹陷的北斗纹路正与萧珩背后的夔纹疤痕隐隐呼应。三日前在孝陵卫废墟剖开的青铜柱里,藏着张泛黄的羊皮舆图——标注着漠北龙脉的七处星穴,此刻正在月光下泛着血渍般的暗红。
"千户大人可嗅到归墟蛊的味道?"她突然勒住缰绳,腕间银丝缠住萧珩的袖箭。
萧珩的玄色大氅在风中猎猎作响,闻言反手抽出半截断刀。刀刃映出他眉骨新添的箭伤,那是三昼夜前遭遇鞑靼游骑时留下的:"申时三刻经过的商队,骆驼蹄印里掺着龙髓香灰。"
沈惜棠的幂篱轻纱被风掀起一角,露出颈间狰狞的烙痕——正是孝陵卫浑天仪炸裂时溅上的归墟蛊毒。她忽地甩出银丝缠住沙丘背面的胡杨枯枝,丝线割裂树皮的刹那,十余具身裹白麻的尸首滚落沙坡,每具尸身的眉心都钉着七星铜钉!
"丙辰年七月初七的祭品。"她银丝卷起具尸首的右手,"指节粗大且有墨渍,是钦天监的录事官。"
萧珩的断刀挑开尸身衣襟,露出胸口的狼首刺青:"鞑靼王庭的黥面手法。"他忽然用刀尖划开尸身胃囊,未消化的青稞中混着几粒金砂,"这是......河套驻军的饷金!"
沈惜棠的银簪突然刺入尸身喉管,挑出半截靛蓝色的丝线:"东厂番子衣袍的内衬。"她将丝线浸入水囊,清水瞬间化作赤红,"还是用苗疆血蚕丝染的。"
夜枭的啼叫划破寂静。萧珩背后的夔纹毫无征兆地灼痛起来,断刀在沙地上划出北斗轨迹:"有人用七星钉做引,要把我们逼进......"
沙暴毫无预兆地掀起。狂风卷着鬼哭般的哨音,将两人坐骑惊得直立而起。沈惜棠的幂篱被掀飞,银丝在风沙中织成密网:"坎位三十步,有地宫入口!"
萧珩揽住她的腰跃下惊马,断刀劈开扑面而来的沙墙。刀刃触及硬物的瞬间,他听见四百年前的编钟声——沙粒褪去后,显露的竟是孝陵卫浑天仪同制的青铜门!
门上北斗锁孔泛着幽蓝磷光,与沈惜棠手中的虎符严丝合扣。她将虎符嵌入凹槽的刹那,萧珩突然闷哼出声——背后的夔纹如活物蠕动,竟渗出金线缠住门环!
"千户大人的血......"沈惜棠的银簪划过他腕脉,"在解这浑天仪的门禁。"
青铜门轰然洞开。腐臭气息扑面而来,地宫长明灯映出满壁星图,二十八宿方位皆悬着具青铜棺椁。萧珩的断刀劈开最近棺盖,棺中不是尸骸,而是整整齐齐码放的金锭——锭底烙着"永乐通宝"的官印!
"当年郑和宝船带回来的金子。"沈惜棠的指尖拂过锭面凹痕,"成祖皇帝竟用来......"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银丝突然缠住萧珩脖颈,将他拽离原地。原先站立处的地砖塌陷,露出个深不见底的竖井,井壁铁环上挂着的竟是东厂番子的新鲜尸首!
"刘公公倒是忠心。"萧珩的断刀挑起尸首腰牌,"死了还要替主子守墓。"
地宫深处传来编钟轰鸣。沈惜棠的银丝突然全部绷直,拽着她往声源处疾驰:"七星引魂阵的阵眼,有人在催动紫微星宿!"
穿过三重拱门后,景象令两人呼吸骤停。九层祭坛中央悬着具水晶棺,棺中女子与沈惜棠容貌相似,心口插着的却非紫微剑,而是刻满梵文的降魔杵!
"姑母......"沈惜棠的银簪当啷落地。她认出棺中人额间的朱砂痣,正是沈氏族谱记载的,那位和亲漠北的姑祖母特征。
萧珩的夔纹突然渗出血珠,金线在空中凝成星图:"这不是沈氏先祖,是......"
"是马皇后的双生妹妹。"阴恻恻的嗓音自祭坛顶端传来,十二盏鲛人灯次第亮起,映出来人绣金线的鞑靼王袍,"当年太祖皇帝为镇龙脉,将真正的凤格之女远嫁漠北。"
沈惜棠的银丝卷起降魔杵,梵文触血的刹那迸出金光:"王汗倒是熟稔中原秘史。"
鞑靼王抚摸着水晶棺,袖中滑出柄镶满七星钉的弯刀:"沈沧溟没告诉你们?他北出阴山那三年,可不是在寻龙脉......"刀尖突然刺入棺中女子眉心,"是在找替换紫微星宿的容器!"
地宫剧烈震动。二十八具青铜棺椁同时开启,无数金锭化作金沙倾泻。萧珩揽住沈惜棠跃上祭坛,断刀劈向鞑靼王面门:"王汗腰间玉珏,可是河套驻军的调兵符?"
弯刀与断刀相撞的刹那,沈惜棠的银丝缠住鞑靼王手腕。她突然瞳孔骤缩——王汗腕间的螭吻印,竟与她手中的虎符同源!
"想不到吧?"鞑靼王震碎银丝,扯开衣襟露出心口的北斗疤痕,"当年沈沧溟选中的容器,可不止你们二人!"
降魔杵突然自鸣。棺中女子睁眼的瞬间,沈惜棠的银簪脱手飞出,正钉入其眉心朱砂痣。黑血喷溅中,地宫顶部的星图开始坍缩,二十八宿方位坠下燃烧的陨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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