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平府滦河渡口的冰层裂响如雷,沈惜棠的皂靴碾过漕丁遗落的《榷税单》。萧珩的绣春刀劈开某艘冻僵的槽船,舱底暗格里散落的不是私盐,而是成捆的《兵部职方司勘合》——每份关防印鉴旁,都粘着山西日升昌的兑付暗码。
"好个李汝华!"她抖开勘合残页,"这位户部尚书倒腾军饷的本事,比当年严嵩还精三分!"
渡口草料堆后忽传马嘶。五名脚夫装扮的汉子正往骡车装载桐油木箱,箱缝渗出的黑水在冰面凝成"福"字纹样。萧珩的袖箭击碎箱盖,滚落的不是货物,而是二十具东宫内侍的绛衣尸首!
"陈公公的人......"沈惜棠扯开某尸首的腰带,"这位司礼监随堂太监,上月刚因红丸案被杖毙!"
尸首怀中的密信突然自燃。灰烬里显出的《光宗实录》残章,朱笔勾画处竟与方从哲的请罪疏笔迹完全吻合:"千户大人,该去通州查查张差梃击案的旧档了。"
寅时的梆子声撕破夜幕。当两人策马赶至通政使司时,存放万历朝密档的架阁库正燃着冲天大火,焦糊的《辽东塘报》残页随风飘散,每片都粘着李成梁的私章印泥!
广渠门外的校场积雪泛蓝,沈惜棠的斗篷拂过冻僵的《京营兵饷册》。神机营把总呈上的鸟铳突然炸膛,迸出的不是铅丸,而是成束的潞王府田契——地契边角的血指印,竟与郑贵妃族兄的掌纹严丝合合!
"禀佥事,验铳结果。"萧珩的刀鞘挑开铳管,"这锻铁手法是嘉靖年遵化铁场独有,三年前铁场大火后......"
校场西角忽起骚动。二十名京营兵士突然抽搐暴毙,每人后颈皆插着苗疆竹签蛊。沈惜棠的银丝绞碎某具尸首的战袄,内衬里缝着的《福王庄田图》残页,赫然标注着景王陵的陪葬品清单!
"去昌平!"她扯断染血的绑腿,"看看福藩的手伸没伸进皇陵!"
四更天的残月下,景王陵神道碑的赑屃石雕突然开裂。当萧珩劈碎碑身时,藏在其中的《火器铸造法》哗啦散落——扉页的批注笔迹,竟是天启帝尚为皇孙时的馆阁体!
通州张家湾的漕船吃水线暗藏玄机,沈惜棠的牛皮靴踏碎甲板冰层。底舱暗格里堆满刻女真文的铁蒺藜,每枚尖刺都淬着播州杨氏的独门箭毒,蒺藜柄部却錾刻着工部军器局的徽记。
"万历二十年的制式......"她碾碎毒刺,"这批军械本该在浑河血战后销毁!"
槽船桅杆突然断裂。坠落的帆布夹层中飘出半卷《清江船厂账簿》,万历四十三年的条目朱批显眼:"拨银五万两修福王邸,实造战船二十艘"。萧珩的刀尖点向船帆暗纹:"这云锦织法......是郑贵妃母族进贡的宫缎!"
河面忽传炮响。五艘悬挂"福"字旗的苍山船破冰而来,船首红衣炮的铭文在月光下泛冷——"天启元年 内官监铸"!
"好个藩王!"沈惜棠的弩箭射断敌船缆绳,"连内廷的火炮都敢私调!"
当首艘敌船倾覆时,落水的炮手怀中跌出《移宫案笔录》残卷——李选侍画押的指印旁,赫然按着方从哲的门生故吏的私章!
西山皇姑寺的铜钟震落檐雪,沈惜棠的银丝缠上住持的沉香念珠。大雄宝殿的佛像突然移位,露出后面丈宽的密道——成箱的《郑贵妃脉案》堆积如山,每页诊籍的空白处都誊抄着红丸配方!
"天启元年的笔迹......"萧珩的刀鞘挑破脉案封皮,"这位太医正,去年刚因进献仙丹暴毙。"
密道深处忽现磷火。当两人追至地宫时,三十具青铜棺椁正被白莲教徒撬动,棺内陪葬的不是金银,而是成捆的《东林讲学录》——每册扉页都盖着叶向高与杨涟的私章!
"原来如此!"沈惜棠劈碎某口棺椁,"毁书嫁祸的把戏......"
棺盖碎片中突然迸出《泰昌起居注》残页。记录光宗病情的文字间,夹着张染血的《福王请安帖》——落款日期竟是泰昌帝驾崩前三日!
五更天的晨钟撞破阴谋。当西山燃起报国寺的火光时,八百里加急塘报已驰入安定门——建州铁骑踏破广宁,而城头悬挂的守将认旗,赫然绣着福王府的蟠龙纹!
东林书院藏经阁的松烟墨香里,沈惜棠的皂靴碾过《顾端文公遗稿》的残页。萧珩的绣春刀劈开《朱子语类》书匣,跌出的不是经卷,而是半幅浸透归墟水的《辽东舆图》——广宁城防要冲处,赫然标着福王府的蟠龙暗记。
"千户大人看这注解。"她挑起舆图边角的蝇头小楷,"‘壬戌年二月,得辽饷二十万过彰德’......这笔迹倒像杨大洪的手书。"
阁楼承尘突然簌簌落灰。十二名持苗刀的蒙面刺客破瓦而入,刀法竟与浑河血战的浙兵残部如出一辙。萧珩的刀鞘击碎某刺客面巾,露出的刺青令沈惜棠瞳孔骤缩——竟是东林讲会廪生的黥面印!
"好个清流!"沈惜棠的银丝绞碎刺客咽喉,"养士千日,倒养出帮白莲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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