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浦江风灌入圣殿,日本轰炸机群正掠过外滩。程墨秋将胶片对准投射机关,关东军布防图骤然映满上海夜空。租界万千市民仰头看见血色地图与弹道轨迹重叠,防空警报与钟声同时撕裂云霄。暗红色砖墙上斜插着火把,刑具架投下的阴影宛如张牙舞爪的困兽。白露被铁链悬吊在铸铁齿轮组中央,青帮账房先生捧着鎏金算盘念道:"丁卯年腊月廿三,码头三号仓亏空七百现大洋——"
"且慢。"程墨秋将怀表拍在黄铜天平上,表链与砝码碰撞出清越声响。天平突然下沉,刑堂地面轰然洞开,露出地下甬道里成排的蒸汽动力黄包车。车头铜铃铛刻着蟠龙纹,与怀表家徽如出一辙。
"程翻译官当年设计的运钞车队,"杜月笙的鳄鱼皮鞋碾过潮湿青苔,"周崇山炸毁的可不是普通商船,是能横渡黄浦江的潜水货舱。"白露腕间铁链应声而断,她跌进程墨秋怀中时,将半枚太极玉佩塞进他口袋——十三年前程父与青帮大佬结拜的信物。更衣室穿衣镜实为多棱面折射机关,白露旋转镜框铜钮,镜中倏然浮现上海滩全息地图。她染血的指尖点向闸北电厂:"日军在发电机组里藏了磁暴线圈,今夜子时启动后,租界所有电子设备都会失效。"
程墨秋拆卸怀表表盘,露出内部微型特斯拉线圈。当他将线圈贴近地图上的大自鸣钟时,钟楼内部结构立体展开,齿轮咬合处赫然卡着半卷密电码。"这是父亲最得意的双生钟塔设计,"他喉结滚动,"一明一暗,阴阳永不相见。"
窗外忽然传来螺旋桨嗡鸣。白露劈碎妆台抽屉,抽出两把钨钢折叠弩。箭矢射穿直升机油箱的刹那,她旗袍开衩处闪过的机械义肢泛着冷光——当年青帮刑堂烙铁留下的旧伤,如今装着德国造的弹簧刀。程墨秋在圣母堂地下室找到程父遗留的青铜浑天仪。当他将怀表嵌入星图中央,二十八宿竟投射出伪满洲国铁路分布图。白露咳着血沫在图纸背面发现蝇头小楷:「昭和六年四月,满铁调查部周崇山呈上」。
"原来周司令早就是关东军楔进黄浦江的钉子。"程墨秋攥紧日本陆军省签发的委任状,泛黄纸页上还沾着小妹襁褓的奶渍。蒸汽机此时达到临界压力,整座教堂开始向江面平移,彩绘玻璃折射出虹光,为江对岸炮兵指引坐标。
第一发炮弹击中日本领事馆时,程墨秋正抱着白露坐在齿轮塔顶端。她机械手指划过他眉间伤痕:"小时候我躲在衣柜里,看你被碎玻璃划伤...其实那夜父亲启动过怀表机关..."尾音消散在爆炸气浪里,两人随齿轮塔沉入江底前,程墨秋看见十二艘潜水货舱正破水而出,舱门青天白日徽记在火光中明灭如星。程墨秋站在外滩海关大钟内部,128个青铜齿轮在他头顶织成星图。当他将鎏金怀表嵌入控制台,黄铜星轨突然倒转,玻璃幕墙外1941年的上海开始层层剥落——
1912年光复军的马蹄声踏碎晨雾,1925年五卅惨案的血迹渗入地砖,1932年轰炸闸北的日军飞机如幽灵般掠过。白露的机械义肢插入操作台裂缝:"程家祖上是钦天监监正,这钟楼根本不是报时工具,是张之洞为观测国运建的浑天仪!"
周崇山的鬼影在时空中闪烁。他撕开西装露出满背《推背图》刺青,第四十五象"金乌隐匿白洋中"的卦辞正与日本国旗呼应。程墨秋挥斧斩断主发条,时间湍流里突然伸出数百双青帮弟子溃烂的手,将周崇山拖进1923年东京大地震的裂缝。十六铺码头七座吊车不知何时摆成北斗状,缆绳上挂满滴血的黄符。日本阴阳师摇动九重铃,被操控的劳工瞳孔泛绿,机械般将桐油桶堆成先天八卦阵。
白露割开手腕将血涂在怀表齿轮上,殷红液体竟在表盘勾勒出长江水文图。程墨秋攀上龙门吊,透过怀表龙睛窥见阵眼是那艘半沉的德国商船。当他将特斯拉线圈掷向船体残骸,整片江面突然浮起三千盏孔明灯,每盏灯罩都映着程父手绘的旅顺港布防图。
"程氏堪舆术最后传人..."阴阳师的狩衣在电磁风暴中燃烧,"居然把龙脉刻在怀表里..."话音未落,十二道水柱冲天而起,组成巨型六芒星将日军舰队困在阵中。程墨秋在江底找到白露时,她正被锁在青铜浑天仪中央,八条锁链对应八国联军侵华路线。当他转动怀表解开最后一道锁,浑天仪突然投射出1937年的上海:即将到来的淞沪会战画面里,他们看到自己并肩战死在四行仓库。
"这就是父亲宁死不肯交出怀表的原因..."白露咳出带着齿轮碎片的血,"它能预演所有历史分支..."她突然用机械手指刺穿自己心脏,量子钟摆随即停滞——八百壮士死守的时空被永久封存,而他们所在的1934年开始坍缩。
鎏金怀表在爆炸中化作金粉。程墨秋抱着白露跃入黄浦江时,看到十二岁的自己正在岸边捡起空表壳,表链缠着一缕染血的朱砂线——那是白露襁褓上的绣线,此刻正被1934年的秋风卷向无尽的时空漩涡。程墨秋潜入日本领事馆地下室时,看到的不是刑具而是成排的西周青铜编钟。每口钟内壁刻着不同省份矿脉图,钟锤竟是程家祖传的鎏金怀表。当他用表链轻敲「楚钟」,钟体内突然伸出无数青铜簧片,在空中拼出《永乐大典》失传的「火器图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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