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访马三元的计划被迫推迟了。
许明远刚回到家中,就闻到一丝异样的气味——檀香中混着淡淡的煤油味。他站在门口没有立即进去,手指轻轻敲击门框,回声告诉他屋内有人。
"出来吧。"他平静地说。
书架后传来一声轻笑:"七年不见,你的耳朵还是这么灵。"
许明远的身体微微一震。这个声音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他刻意封闭的记忆闸门。他深吸一口气:"苏......"
"嘘——"脚步声靠近,一个柔软的手掌捂住了他的嘴,"别叫那个名字。现在的我,只是'九蝉'之一。"
许明远抓住对方的手腕,触到一道凹凸不平的疤痕:"你加入了他们?"
"不得已的选择。"女子抽回手,声音如风中的落叶,"明远,你不该插手周家的案子。"
"为什么?因为涉及'金蝉会'?"
女子沉默片刻:"你知道多少?"
"不多。一个以盗掘古墓、走私文物为业的秘密组织,成员以'蝉'为代号,分九等。"许明远向前一步,"七年前洛河沉船案,三十八条人命,就是因为他们运送的一批唐代金佛..."
"住口!"女子突然激动起来,"那不是我们干的!那批金佛早就被——"
窗外传来瓦片轻响。女子猛地推开许明远,三枚银针从她袖中射出。"叮叮叮"三声脆响,窗外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
"有人监视你。"女子急促地说,"记住,别相信马三元,更别接近方敬尧。周世安的死因在..."
她的话戛然而止。许明远听到衣袂破空声,接着是窗户轻轻开合的声音。等他追到窗边,只摸到窗台上留下的一枚铜钱——正面刻着"开元通宝",背面却是一个小小的"九"字。
许明远攥紧铜钱,指关节发白。七年前那个雨夜,苏婉宁就是这样从他生命中消失的。如今她突然出现,又匆匆离去,留下更多谜团。
次日清晨,周绮兰匆匆赶来,手里捧着一个檀木匣子。
"许先生!我在父亲书房暗格里找到了这个!"
匣中是一叠发黄的信件和半张残缺的地图。许明远的手指抚过纸面,突然在一处停顿——纸上有一个淡淡的蝉形压痕。
"民国十五年..."他读出最上面一封信的日期,"'邙山南麓发现疑似齐王墓,内有黄巢所藏...'"后面的字被墨水污渍遮盖。
周绮兰紧张地绞着手帕:"后面几封提到一个叫'金蝉会'的组织,说他们在找什么'九鼎图'..."
许明远眉头紧锁。九鼎图——传说中记载夏禹九鼎下落的秘图,自唐末黄巢之乱后就不知所踪。如果周世安真的发现了线索...
"我们去见马三元。"他突然说。
博古斋位于洛阳城最繁华的南大街,三层朱漆小楼,飞檐上蹲着青铜貔貅。许明远刚踏入门槛,就闻到一股熟悉的混合气味——檀香、红土,还有...尸臭。
柜台后转出一个矮胖男子,圆脸上堆满笑容,眼睛却冷得像两粒黑豆。
"稀客啊!许先生,周小姐,什么风把您二位吹来了?"
许明远微微一笑:"马掌柜好灵的鼻子,还没开口就知道是谁。"
马三元脸上的肥肉一抖:"这个...周小姐的香水味独特..."
"是吗?"许明远转向右侧,"那您身后柜子里藏的邙山红土,也是周小姐带进来的?"
马三元脸色骤变。许明远不等他反应,继续道:"还有您左手抽屉里的那把短刀——刀柄缠着牛皮,刀刃长七寸,宽一寸二分,正是刺穿周世安肺部的那把。"
"血口喷人!"马三元猛地拍桌,"赵局长!赵局长您可得为我做主啊!"
赵德海从内室转出,尴尬地咳嗽一声:"明远,没有证据..."
"证据在二楼东侧厢房。"许明远平静地说,"那里有个暗格,藏着半张从唐墓盗出的地图,还有...一件染血的衬衫。"
马三元面如死灰。突然,他狂笑起来:"许瞎子,你以为这就完了?"他猛地掀翻柜台,"拦住他们!"
三个壮汉从后堂冲出。赵德海刚要拔枪,就被一棍打中手腕。混乱中,马三元肥胖的身躯异常灵活地窜向后门。
"周小姐,追!"许明远将竹杖掷出,正中一个打手的膝盖。他拉着周绮兰冲出店铺,却见马三元已跳上一辆黑色轿车。
车子绝尘而去前,许明远敏锐地听到车窗内传出一个声音——带着山西口音的命令:"去参谋部..."
当夜,许明远独自潜入马宅。
月光被云层遮蔽,这正合他意。黑暗中,他的其他感官更加敏锐。马三元的书房弥漫着浓郁的檀香味,几乎掩盖了另一个人的气息——那个人喝汾酒,右手小指戴着玉扳指。
许明远轻手轻脚地摸到书柜前,手指在第三层找到了机关。暗格滑开,里面除了一些账本,还有一枚青铜令牌——与他之前见过的蝉牌不同,这枚上面刻着"三蝉"字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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