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慈医院手术室的红灯亮得刺眼。许沉舟站在走廊窗前,手指在窗台上敲击着莫尔斯电码节奏——这是他在德国受训时养成的习惯,紧张时总不自觉这样做。
"许探长,坐下等吧。"佐藤递来一杯咖啡,白大褂上沾着血迹。令人意外的是,这个日本特工竟有行医执照,刚才协助抢救了苏清宁。
许沉舟没接咖啡。他盯着佐藤白大褂上的血渍,那是苏清宁的血。子弹从她右胸射入,距离心脏只有三毫米。手术已经进行了四个小时,医生出来过三次,每次都说"情况不乐观"。
"7315..."许沉舟突然说,"她最后说的这组数字是什么意思?"
佐藤推了推破裂的眼镜:"可能是经纬度?7度31分5秒..."
许沉舟摇头。他掏出怀表,打开暗格。两半青玉扳指静静躺在里面,内侧的"永昌"二字在走廊灯光下泛着微光。这让他突然想起什么——
七岁那年夏天,父亲书房有个上锁的檀木匣子。有天他偷看父亲开锁,密码正是7315。匣子里是些旧照片和一本蓝皮日记,照片上有个穿蓝旗袍的少女站在父亲身旁,手里拿着解剖学图谱...
"许探长?"护士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回忆,"苏医生需要输血,但血库AB型血不足..."
"抽我的。"许沉舟卷起袖子,"我和她同血型。"小时候苏清宁摔破头那次,就是他输血救的她。
抽血过程中,许沉舟一直盯着手术室的门。玻璃窗后,医生们的身影忙碌如蚁,各种仪器发出规律的滴滴声。他想起苏清宁总说医院像座精密钟表,每个齿轮都必须严丝合缝。
"你休息,我去送血。"佐藤接过血袋,快步走向手术室。许沉舟想跟上,却因失血过多一阵眩晕,不得不扶墙坐下。
走廊尽头的时钟指向凌晨三点。许沉舟迷迷糊糊想起闸北大火那晚,也是这样的深夜。他被浓烟呛醒时,发现苏清宁正拖着他往窗口爬。火舌舔舐着门框,热浪灼得皮肤生疼...
"许探长!"
王副官的声音吓得许沉舟一激灵。小巡捕气喘吁吁地跑来:"杜公馆搜过了,书房暗格里找到这个!"他递上个烧焦的蓝皮日记本。
许沉舟颤抖着翻开——是父亲的笔迹!日记从1920年记到1921年7月14日,最后一页写着:"玉兰非我所生,然视如己出。今发现她与杜兰德往来密切,恐已入'裁骨匠'之门墙..."
一张照片从日记中滑落:年轻的莫里斯·杜兰德搂着穿蓝旗袍的许玉兰,两人手腕内侧都有玉兰烙印。照片背面写着"永昌当铺,1921.7.15"。
许沉舟太阳穴突突直跳。父亲日记的最后一页被撕掉了,但下一页残留的印痕显示那是个地址:霞飞路18号地下室。
"王副官,带人去杜公馆地下室。"许沉舟塞给他一张纸条,"找到东西直接送法国领事馆。"
"法国领事馆?那不是..."
"照做。"许沉舟看了眼手术室,"就说是我说的。"
王副官刚走,手术室门开了。主刀医生走出来,口罩耷拉在下巴上:"子弹取出来了,但病人失血过多,还没脱离危险。"他疲惫地搓着脸,"接下来48小时是关键期。"
许沉舟嗓子发紧:"我能见她吗?"
"ICU外隔着玻璃看吧。"医生叹气,"她肺部感染严重,正在发烧说胡话。"
重症监护室的玻璃窗后,苏清宁躺在各种管线中,脸色苍白如纸。许沉舟掌心贴着冰冷的玻璃,突然看见她嘴唇在动。
护士出来时他急忙问:"她在说什么?"
"一直重复同一句话。"护士压低声音,"'玉兰花开在第七页'。"
许沉舟猛地想起父亲的日记——第七页记载着第一次见到许玉兰的情景:"今日收养孤女玉兰,年十四,聪颖过人。尤善解剖,指点她看《格氏解剖学》第七页心脏结构,竟能举一反三..."
他掏出日记本翻到第七页,发现边缘有轻微凸起。小心撕开后,里面竟夹着张透明胶片,上面是密密麻麻的符号——和杜月生密码账本上的一模一样。
"许探长。"佐藤不知何时站在身后,手里拿着化验单,"有个奇怪的现象...苏医生的血样显示她体内有抗体,能抵抗裁骨刀的毒素。"
许沉舟皱眉:"什么意思?"
"意思是...她可能早就接触过这种毒。"佐藤的镜片反着冷光,"或者,她体内被注射过疫苗。"
许沉舟想起苏清宁在法国学医的经历。她曾提过导师研究过南洋毒素,但当时他没在意。现在想来,时间太过巧合...
"我去查点资料。"佐藤突然说,"你守着苏医生。法国人可能还会派人来灭口。"
许沉舟点头,手一直放在枪套上。佐藤走后,他继续翻看父亲的日记。1921年7月10日的记载引起他注意:"玉兰近日行踪诡秘,常在深夜外出。今跟踪至永昌当铺,见其与杜兰德密会。当铺地下室藏有军火,疑与'玉兰计划'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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