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验田边,村民们围坐成一圈,小林正拿着几株麦苗,耐心地讲解如何判断土壤湿度和病虫害情况。然而,他很快发现,大多数人的眼神都是茫然的,甚至有几个年轻人已经开始打哈欠。
“你们看,如果叶子边缘发黄,可能是缺水,但如果叶脉发黑,那可能是病害……”小林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生动些,可台下的人只是点头,却没人提问,也没人记笔记。
阿卜杜勒翻译完后,一个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挠了挠头,咧嘴笑道:“小林先生,你们中国人懂这些就行了,我们负责挖地、浇水,你们告诉我们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
“是啊是啊!”旁边几个妇女附和道,“你们种得这么好,我们跟着干就行!”
小林愣住了,转头看向方稷,有些无奈:“方老师,他们不想学……”
方稷早就预料到这种情况,他笑了笑,走到人群前,拍了拍手:“大家是不是觉得,只要我们在这儿,你们就不用操心怎么种地?”
村民们互相看看,有人点头,有人憨厚地笑着。
“那如果我们走了呢?”方稷问。
人群安静了一瞬。
“你们要走?”一个瘦小的老人瞪大眼睛。
“以后还会有别的中国人来吧?”另一个年轻人问。
方稷摇摇头:“我们不可能永远留在这儿。如果你们自己不学会,等我们走了,你们的土地怎么办?粮食怎么办?”
村民们沉默下来,面面相觑。终于,老村长卡鲁叹了口气,用沙哑的声音说道:“他们说得对……我们不能总依赖别人。”
可即便如此,当小林再次尝试教他们如何用简单的工具测量土壤湿度时,大多数人还是兴致缺缺。有人甚至直接说:“太麻烦了,你们直接告诉我们该浇多少水不就行了?”
方稷看着这一幕,既无奈又好笑。他转头对王昆鹏说道:“惰性真是人类的天敌,尤其是在这片土地上,他们可以忍受饥饿,却不愿意吃学习的苦。”
王昆鹏叼着烟,眯眼望着远处的麦田:“习惯被殖民者统治了几百年,思维定式不是一朝一夕能改的。”
小林有些沮丧:“那怎么办?我们总不能强迫他们学……”
方稷想了想,突然笑了:“那就换个方式,让他们自己尝到甜头。”
"为什么麦根要扎这么深?"一个青年打着哈欠问,"以前种子不也长得好好的?"
小林耐心解释抗旱品种的特性,但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交头接耳。后排有个妇女甚至掏出毛线织了起来,织针咔嗒咔嗒响得像在倒计时。
"这样!"方稷突然拍桌,震得玻璃罐里的土粒簌簌下落。全场安静下来。"今天我们只学一件事,怎么判断土壤能不能种。"
他拿出三个罐子:"哪个能种?举手回答。"
村民们面面相觑。老村长卡鲁眯起昏花的老眼,突然指向中间那个:"这个!"
"为什么?"
"因为..."老人蹲下身,竟然学着小林刚才的术语,"因为孔隙度合适!"
方稷一愣,随即大笑:"对!奖励一个饼子!"
这招见效了。村民们骚动起来,盯着剩下的两个罐子。一个男孩怯生生地指着左边:"那个...太湿了?"
"为什么太湿不行?"
男孩涨红了脸,支支吾吾。他母亲突然插话:"会烂根!我娘家种粮食就是这样!"
"正确!"方稷又发一个饼子,"看到了吗?你们早就会种地,只是需要把经验变成知识。"
村民们看在饼子的面子上,接下来额学习气氛都很好,但是也养成了给饼子才来学,如果没有饼子就没有人来的局面。
阿玛拉是唯一一个不管是否有饼子都会坚持来的女孩。
她拉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小脸上全是汗珠。这个十一岁的女孩是少数坚持听课的学生之一,虽然不识字,但画的土壤剖面图比这个村子的大人还准确。
"对不起,迟到了。"她用结结巴巴的汉语说,眼睛亮得像两颗黑葡萄,"爸爸让我先去打水..."
方稷神色稍霁,示意她坐下。正要开讲,一个瘦弱的男人冲进教室,一把揪住阿玛拉的辫子。
"回家!"男人用方言吼道,"谁让你来听这些没用的!"
阿玛拉疼得眼泪打转,却不敢反抗。方稷认出这是她父亲巴多,村里人,之前也遇到过几次,都是老实巴交的样子,没想到对待女儿如此凶狠。
"巴多先生,"方稷拦住他,"您女儿...是在为您家的未来的农田学习。"
"学这些能换头牛吗?"巴多虽然面对方稷很卑微,他知道这是请来的专家,但是他不想女儿学这些,这会让她不安分。"女孩子更该学怎么伺候丈夫!专家先生,她是我的女儿,我更知道该怎么教育她。谢谢您了。"他拽着女儿往外走,阿玛拉回头望了一眼,那眼神让方稷想起小时候见过的,被夹住腿的野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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