瘫软,冰冷,窒息。陶德舟背靠着坚硬冰冷的金属柜壁,大口喘息,每一次吸入的空气都像掺了冰碴,刮得肺叶生疼。胃里翻江倒海,视线因恐惧和缺氧微微模糊,耳边是自己粗重的心跳和那片死寂中唯一的声音——成百上千具尸体同步起伏的胸膛所发出的,缓慢而令人发疯的呼吸声。
完了。他脑子里只剩下这两个字。被困在三千米高空的时间监狱里,周围全是会呼吸的死人。这算什么?地狱的VIP体验区?他甚至挤不出一个苦笑,只剩下深入骨髓的寒意和绝望。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略带熟悉感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他身后响起。
“你果然还是来了。”
声音不大,却像一枚冰针,瞬间刺破了这片死寂,也刺穿了陶德舟紧绷的神经。他全身汗毛倒竖,猛地扭过头去。
吴璐桃就站在那里,距离他不过几步远。她是怎么出现的?悄无声息,仿佛一直都在,又像是凭空凝结。她穿着实验室的制服,却异常干净整洁,与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平静地看着他,那份镇定自若与陶德舟此刻的狼狈形成了刺目的对比。她手里依然拿着那本封面诡异的《逃生之书》,书页被她的手指捏着,边缘泛着陈旧的黄色。
但那只三花猫,乌云,却不见踪影。
陶德舟张了张嘴,想问她怎么进来的,想问乌云在哪里,想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喉咙像是被冻住了一样,一个字也发不出来。他只能瞪大眼睛,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心底涌起一丝荒谬的希望,却又被更深的警惕和不安压了下去。她知道这里,她预料到他会来。
吴璐桃没有在意他的失语,目光从他脸上移开,扫视着周围一排排冰冷的金属柜,语气平淡得近乎冰冷,开始解释,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科学事实。
“它们,不是普通的尸体。”她抬手指了指最近的一个冷柜,那个装着眼神空洞老妇人的柜子。“准确地说,是‘量子共生体’。”
量子共生体?陶德舟的化学家大脑本能地捕捉到这个陌生的词组,试图理解,却只感到一阵眩晕。
“实验室利用暗物质技术,将这些……新冠逝者的遗体,与某个高维度能量场进行了‘量子纠缠’。”吴璐桃的语速不快,字眼清晰,每一个词都像小锤子敲在陶德舟的心脏上。“它们的‘呼吸’,不是生命活动,而是共鸣。与外界活人的恐惧情绪产生的共鸣。”
恐惧……共鸣?陶德舟下意识地抱紧了自己,试图抑制住不断上涌的寒意和恐慌。他猛然注意到,随着吴璐桃说出“恐惧”这个词,周围那些尸体的呼吸声,似乎……更加清晰、更加沉重了?空气中的寒意也仿佛加重了一分。他自己的恐惧,正在被这里的东西感知、吸收?
“恐惧越强烈,它们的存在就越稳定,悬停区的空间也就越‘真实’。”吴璐桃继续说着,像是在解说一副精密但致命的仪器。“维持这个悬停区,维持这么多‘共生体’的存在,需要持续不断的能量输入。”
她顿了顿,目光再次落回陶德舟身上,这次不再是平淡,而是带上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意味,仿佛在审视一件物品的价值。
“能量来源,就是恐惧。实验室的暗物质研究,核心目的之一,就是收集、转化、利用这种特殊的负面情绪能量。”她提到了一个陶德舟似乎在某份文件或她之前的只言片语中模糊听过的词:“‘终极殡葬’计划……或许,就是指这个。将全人类无处不在的恐惧,汇聚起来,变成驱动某种东西的燃料,或者……达成更可怕的目的。”
燃料?驱动什么?陶德舟感到头皮发麻。他想起了通风管道里的猫血铁锈,想起了暗物质器官培育计划,那些线索碎片在脑海中快速闪过,却无法拼凑出完整的图景,只留下更加浓重的不安。
吴璐桃向前走近半步,距离陶德舟更近了。她的眼神专注地停留在他脸上,语气轻得几乎像耳语,却带着沉甸甸的分量:“维持如此庞大的悬停区和这么多‘共生体’,仅仅依靠外界逸散的、模糊的群体恐惧,效率太低了……远远不够。”
她停顿了一下,让这句话的寒意充分渗透。
“还需要更纯粹、更直接、更强烈的‘源头’。”她的目光像手术刀一样,细细地刮过陶德舟因恐惧而微微颤抖的身体。“就像……活人祭品。”
最后四个字,她说得很轻,却像重锤砸在陶德舟的心口。活人祭品!他瞬间明白了她眼神中的评估意味。她不是在开玩笑,也不是在单纯地陈述事实。她是在告诉他,他,或者像他一样能进入这里、能感受到强烈恐惧的人,本身就是这个恐怖系统梦寐以求的“电池”!他那该死的、让他痛苦不堪的社恐,那种在人群中几乎能凝成实质的恐慌感,在这里,竟然成了最有“价值”的特质?这算什么?宇宙级的黑色幽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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