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闺房时,秀儿握着桃木梳的手微微发颤。铜镜里,林婉清望着镜中自己眼下的青影,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昨夜藏在袖中的小猪玩偶。自庙会归来,管家虽未再提外出之事,却在府中增设了三道岗哨,连厨房淘米水的去向都要详细登记。
“小姐,该用早膳了。”秀儿轻声提醒,目光扫过梳妆台上新换的《女诫》——那本《母猪产后护理》已被林婉清藏进了樟木箱最底层。话音未落,房门突然被推开,管家端着青瓷茶盏站在门口,蒸腾的热气模糊了他的眼神。
“老爷吩咐,三小姐近日需专心研习茶道。”管家将茶盏轻轻放在案几上,茶水上漂浮的茉莉花瓣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周公子送来的西域进贡茶饼,特意叮嘱要与小姐共品。”
林婉清捏着茶盏的手指骤然收紧,茶水溢出几滴,在绣着并蒂莲的桌布上晕开深色痕迹。秀儿见状,连忙拿起帕子擦拭:“这茶香气扑鼻,倒让我想起庙会的桂花酿。”她故意提高声调,余光瞥见管家握着算盘的手青筋暴起——那算盘今日竟诡异地安静,连一粒珠子都未拨动。
正僵持间,院外突然传来马嘶声。周明轩的声音穿透雕花木门:“婉清!快看我给你带了什么!”不等管家阻拦,这位世家公子已大步跨进闺房,怀里抱着个竹编笼子,里面蜷缩着三只粉嫩嫩的小猪崽。更滑稽的是,他的长衫下摆不知何时挂在马鞍上,此刻像条尾巴般在身后晃荡。
“昨日见你喜欢,我特意从乡下寻来的良种。”周明轩笑得眉眼弯弯,全然不顾管家瞬间阴沉的脸色。小猪崽突然发出“哼哼”叫声,在笼子里拱来拱去,其中一只还把鼻子贴在林婉清的裙摆上,吓得她花容失色地跳开半步。
管家“咳”了一声,上前半步:“周公子,男女授受不亲,况且三小姐身份尊贵......”
“不妨事!”林婉清突然伸手摸了摸小猪的耳朵,眼波流转间带着狡黠,“正好让它们陪着我练茶道。听闻猪也通人性,说不定还能学会行礼呢。”她转头看向秀儿,“去取些牛乳来,总不能饿着贵客。”
秀儿强忍着笑退下,刚走到回廊就撞见二少爷。平日里只知逗鸟的他,此刻怀里竟抱着本《齐民要术》,嘴里还嘟囔着:“圈养与散养,到底哪种更......”话未说完,瞥见管家冰冷的目光,立刻把书往身后一藏,结果书没拿稳,“啪”地一声掉在地上,惊得他像只受惊的兔子般跳开。
后厨里,王嫂正对着泔水桶发愁:“这些剩菜,不知该往哪倒。”她压低声音,往秀儿手里塞了个油纸包,“方才周公子的小厮偷偷送来的,说是给小猪的‘特殊食谱’。”秀儿打开一看,里面除了晒干的苜蓿草,还有半块发霉的糕点,糕点上爬着两只蚂蚁正在“拔河”。
当秀儿端着牛乳返回闺房时,周明轩正与林婉清蹲在地上讨论着什么。见她进来,林婉清连忙起身,有些慌乱地将一张纸藏在身后。秀儿装作没看见,将牛乳放在一旁,却瞥见纸上画着的简易围栏和食槽图样,旁边还歪歪扭扭写着“豪华猪舍一号方案”,其中一个猪槽被画成了莲花形状。
“秀儿,你来得正好。”周明轩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恢复了几分世家公子的仪态,却在起身时不小心踩到自己的衣角,踉跄着差点摔倒,“我与婉清商议,想在后院辟出一块地方安置这些小猪。只是此事还需隐秘,以免惊动旁人。”
接下来的几日,三人开始了秘密筹备。林婉清以练习女红为由,让绣娘缝制了许多粗布口袋,用来装饲料。结果绣娘误会,在布袋上绣满了鸳鸯和牡丹,等发现时已经来不及改,最后只能用墨水把图案涂掉,远远看去像极了布袋得了“黑斑病”。
周明轩则借着外出游玩的机会,从乡下带回了一些竹条和木板。谁知他高估了自己的力气,搬运时竹条突然散开,追着他满街跑,最后还是小厮们举着扫帚才把竹条“制服”。而秀儿负责收集厨房的剩菜剩饭,再偷偷运到后院,有次差点被管家撞见,情急之下她把泔水桶扣在头上,装作在整理头发。
一日午后,正当三人在后院搭建猪圈时,管家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三小姐这是在做什么?”三人顿时僵在原地,手中的工具差点掉落。只见管家负手而立,目光扫过地上的竹条和饲料袋,幽暗的眼神深不可测。
林婉清率先回过神来,优雅地行了一礼,裙摆却不小心勾住竹条,差点当众出丑:“管家,周公子说这后院太过冷清,便想着搭个鸟笼,养些鸟儿解闷。”说着,她还指了指一旁尚未完工的围栏,“您看,这框架像不像鸟笼?”
周明轩也连忙附和,却错把竹条拿反,戳得自己直打喷嚏:“正是正是,我还特意选了结实的竹条,保证鸟儿飞不出去。”他的表情一本正经,若不是额头上还沾着木屑,倒真有几分说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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