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从墓园回来后，他把自己关在公寓里，像一头受伤的野兽，独自舔舐着那道被强行撕开的、血淋淋的伤口。
幻觉？显灵？
照片！气味！声音！
母亲惨死的真相，像无数毒蛇，啃噬着他的五脏六腑！
他回来了。
依旧是那身一丝不苟的黑色西装，头发梳得整整齐齐。
但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他走路的姿势，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僵硬。
往日里总是微微低垂、显得恭顺的眼睑，此刻却紧紧绷着，眼底深处，是一片死寂的、压抑着风暴的灰烬。
他推开自己办公室的门，一股浓烈的烟味扑面而来。
办公桌上，烟灰缸早已堆满。
他走过去，拿起一份需要他签字的文件，手指却在微微颤抖。
签名的动作，也比平时慢了半拍。
他需要见陈凯。
他需要……确认！
哪怕只是确认一丝一毫的……心虚！
……
总裁办公室。
陈凯正在批阅文件，金丝眼镜后的眼神，专注而锐利。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进。”陈凯头也没抬。
黑子推门进来，手里拿着几份报表。
他走到办公桌前，将报表轻轻放下。动作，依旧带着惯性的恭敬。
“凯哥，上个月的财务汇总出来了。”他的声音，有些干涩。
陈凯“嗯”了一声，目光仍在文件上。
黑子站在原地，没有立刻离开。
他攥紧了垂在身侧的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吸气……呼气……
他需要开口！
“凯哥……”他终于再次开口，声音比刚才更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迟疑，“昨天……我去看了我妈。”
陈凯签字的笔，顿了一下。
极其细微的停顿。
但黑子捕捉到了！
他的心脏，猛地一跳！
“山河城那边……天气还是那么干。”黑子继续说着，目光低垂，看着自己的鞋尖，仿佛只是在随意地闲聊，“总让我想起……小时候的事。”
他刻意模糊了时间，只提到了地点和天气。
他在观察！像一条潜伏的毒蛇，在吐出信子，试探着猎物的反应！
陈凯终于抬起头。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落在黑子身上。
那目光，平静无波。
但黑子却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
“哦？”陈凯的声音听不出情绪，“都过去那么多年了，还总想那些干什么。”
他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安抚一个多愁善感的下属。
但他的眼神！
黑子猛地抬眼，撞上陈凯的目光！
那眼神深处，有一闪而过的……锐利！警惕！
像是一头猛兽，在看似平静的外表下，竖起了全身的鬃毛！
黑子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他在警惕！
他在防备！
为什么？！
如果母亲的死，真的只是意外，他为什么要如此反应？！
陈凯何等精明！
黑子话语中那不同寻常的停顿！那刻意提及的“山河城”！那微微颤抖的声线！
再加上黑子这几天明显不对劲的状态！
一瞬间！陈凯就察觉到了不对！
这小子……在试探我？！
他想起了林微云前段时间去了山河城！想起了陈斌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难道……他们跟黑子说了什么？！
再联想到最近赵队那边隐秘的调查动作！
陈凯的心中，警铃大作！！！
一股被窥探、被挑战的暴戾之气，瞬间涌了上来！
但他脸上，依旧维持着平静。
只是那眼神，变得更加深沉，更加……冰冷。
“行了，”他挥了挥手，重新低下头看文件，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报表放下，出去吧。”
“……是，凯哥。”黑子喉结滚动了一下，压下心中翻腾的惊涛骇浪，转身，僵硬地走了出去。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关上。
……
“砰！”
门关上的瞬间，陈凯猛地将手中的钢笔狠狠砸在桌面上！
昂贵的钢笔弹跳起来，滚落在地毯上。
他猛地站起身，双手撑在桌面上，胸口剧烈起伏！
眼神阴鸷得可怕！
黑子！
他竟然敢试探我？！
是谁给他的胆子？！
林家那个不知死活的臭丫头？！还是赵建国那个老狐狸？！
一股强烈的不安和暴躁，攫住了陈凯！
他感觉自己精心编织了几十年的那张网，似乎……出现了一丝裂缝！
不行！
绝不能让事情失控！
他烦躁地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手指用力地揉搓着眉心。
必须……敲山震虎！
他猛地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狠戾！
他抓起桌上的手机，手指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快速地拨通了一个号码。
林母！
……
林家。
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打破了午后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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