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鸡块在清水里反复冲洗两遍，沥干的鸡肉在陶盆里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娘，火大一些。”
“好勒。”
陆母往灶膛里添了把干透的桑枝，火苗“轰”地窜起来舔舐锅底，铁锅里的水珠瞬间化作白雾蒸腾。
“滋啦——”冷油入热锅的脆响中，她迅速将葱姜蒜丢进去。
调料在热油里炸开的刹那，浓郁的辛香混着生姜特有的暖意，瞬间填满了整个厨房。鸡块入锅时溅起细碎的油花，她握着锅铲迅速翻炒，看着粉嫩的鸡肉边缘渐渐泛起金黄。
红糖是提前碾碎的，撒进锅里的瞬间便被高温融化。琥珀色的糖液裹住鸡块，在火光下折射出蜜糖般的光泽。
沈娇娇手腕发力，肉块在空中划出漂亮的弧线，每一块都均匀裹上了浓稠的糖色。酱油沿着锅边淋下去，深褐色的酱汁与糖色交融，蒸腾的热气里多了醇厚的酱香。
“咕嘟咕嘟”，没过食材的热水浇下去，锅盖一合，水汽立刻顺着锅沿缝隙钻出来。
沈娇娇揭开坛口，舀了两勺自制的大酱，红亮的酱料滑入锅中，将汤汁染成诱人的枣红色，她特意留了几片香叶和八角，让它们在沸水里舒展，把山野间的香气慢慢熬进肉里。
然后，沈娇娇揭开陆母的酸菜坛子，浓郁的酸香混着发酵的醇厚气息扑面而来。
坛子里，今年新腌的酸菜泛着嫩黄，叶片裹着细密的盐霜，在昏暗的厨房光线里微微发亮。
她探手进去，挑了颗最肥硕的酸菜，脆嫩的菜帮在指尖轻响，还带着坛子深处的凉意。
“这新酸菜配鱼最鲜了。”陆母蹲在灶台边，往灶膛里添了把干透的秸秆，火苗“哄”地窜起，将她眼角的皱纹照得清晰，“上个月腌的时候，我特意多加了两瓢山泉。”
“娘做酸菜的手艺可真好。”
她低头将酸菜放在案板上。
新酸菜确实如她所想，酸味尚浅，不必淘洗便能保留最纯粹的脆爽。
菜刀起落间，酸菜被切成均匀的细丝，刀刃与案板碰撞出轻快的节奏。
她将杀好洗净的黑鱼平放在案板上，锋利的刀刃贴着鱼骨游走，手腕轻转，整片鱼肉便与鱼骨分离。
刀光闪烁，鱼肉被片成均匀的薄片，每一片都晶莹剔透，在火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陆母凑过来看，不禁赞叹：“这刀工，比镇上饭馆的厨子还利落！”
热油在锅里翻滚，沈娇娇先将酸菜丝倒入煸炒。水汽蒸腾间，酸菜的酸味被彻底激发，与油香融合，形成独特的诱人气息。
她倒入足量的清水，又加了两勺陆母自制的泡椒，汤汁很快便沸腾起来。
鱼骨先下锅熬煮，待汤色变得奶白，沈娇娇才小心翼翼地将鱼片一片片滑入锅中。鱼片在滚烫的汤汁里打个转，瞬间变得雪白蜷曲。
她撒上一把翠绿的葱花和鲜红的辣椒，最后淋上一勺滚烫的热油。
“刺啦”一声，香气四溢，酸菜鱼的酸辣味瞬间充满了整个厨房。
“娘，好香啊！是不是嫂嫂又在做好吃的了。”陆萱扒着灶房门框，羊角辫随着蹦跳晃出虚影，小鼻子使劲翕动。
沈娇娇正将最后一勺热油浇在鱼片上，滋啦作响的油花溅起星星点点的红。
她转身时，正巧看见小姑娘踮着脚，亮晶晶的眼睛盯着灶台上咕嘟冒泡的锅。
陆母笑道："小馋猫的鼻子比狗还灵。”
沈娇娇将酸菜鱼舀到陶盆里，乳白的鱼汤裹着鲜嫩的鱼片，上面撒着翠绿的香菜和艳红的辣椒，热气腾腾，香气四溢。
她转头看向在灶台边眼巴巴望着的陆萱，柔声道：“萱儿是饿了？那就出去让你大哥将桌子收拾出来吧，可以开饭了。”
“好，我这就去！”陆萱眼睛亮晶晶的，像得了圣旨一般，蹦蹦跳跳地跑出灶房，羊角辫在脑后欢快地晃动，嘴里还喊着：“大哥，大哥，嫂嫂说可以开饭啦！”
陆母笑着直摇头：“这丫头，一到饭点就着急。”说着，她起身去橱柜里拿出碗筷，“娇娇，你也歇会儿，剩下的我来。”
“娘，我来吧。”沈娇娇接过碗筷，指尖触到陆母粗糙的掌心，心里泛起一阵暖意。
沈娇娇端着陶盆走出灶房，晚霞的余晖洒在院子里，给一切都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
饭桌已经摆好，陆萱正踮着脚摆放凳子，陆谨言接过她手中的酸菜鱼，笑着说：“老远就闻到香味了，萱儿一直念叨着要吃你做的酸菜鱼。”
“就她嘴馋，灶上还有一盆红烧鸡块呢。”沈娇娇嗔怪地看了眼陆萱，却见小姑娘正扒着陶盆，深吸一口气：“哇，光是闻着都要流口水了！”
一家人围坐在饭桌前，沈娇娇给陆母和陆萱各夹了一筷子鱼肉。
陆萱迫不及待地咬下一口，鲜嫩的鱼肉在口中化开，酸菜的酸、泡椒的辣，交织成绝妙的滋味，她眼睛瞬间亮了：“嫂嫂做的酸菜鱼最好吃了！”
陆谨瑜的竹筷在蒸腾热气中灵巧一挑，夹起块裹着琥珀色糖霜的红烧鸡块。酱汁顺着纹理缓缓滴落，在青瓷碗里绽开深褐的花。
“大嫂做的鸡块也很好吃。”少年咬下时肉汁轻溅，腮帮子立刻鼓成小仓鼠模样。
陆萱立刻举着啃到一半的鸡腿抗议：“明明鱼更好吃！”
陆谨瑜刚张开嘴准备反驳妹妹“鱼比鸡块好吃”的论调，忽然脖颈一僵。
余光里，大哥陆谨言投来的目光像腊月的井水，清凌凌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凉意。
少年喉间的辩驳瞬间化作一声闷哼，蔫头耷脑地戳着碗里的米饭，筷子将红烧鸡块戳出一个个小坑。
“二哥你怎么不说话了？”陆萱举着沾满汤汁的筷子，圆眼睛骨碌碌转，“刚刚不是还...”
“多吃你的鱼。”陆谨瑜没好气地打断，夹起块裹满酱汁的鸡块狠狠咬下。
陆谨言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叩了叩桌面，带着一丝笑意：“你们大嫂做的都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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