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云如同被泼翻的墨汁,沉沉地压在皇城上空,将正午的日光都吞噬殆尽。冬日的宫墙在暮色中泛着冷灰,琉璃瓦上凝结的冰棱垂落如剑,尖锐的棱角在寒风中微微颤动,仿佛是上天为这场即将到来的对峙降下的寒刃。沈明玥踩着积雪踏入御书房前的回廊,靴底碾碎冰碴的脆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每一步都像是踏在自己的心跳之上。她深吸一口气,寒风裹挟着细雪灌入肺腑,却无法冷却她沸腾的血液。指尖在袖中反复摩挲着牛皮账本,纸张边缘的火漆封印硌得掌心生疼,那上面封存的不仅是罪证,更是她蛰伏数月的复仇执念,是母亲含恨而终的冤屈,也是无数无辜者的血泪。
“沈姑娘,请留步。” 尖锐的太监嗓音如毒蛇吐信,划破凝滞的空气。身着蟒袍的江砚白从廊柱阴影中走出,腰间羊脂玉佩随着步伐轻晃,折射出虚伪的温润光泽。他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眼底却翻涌着阴鸷的暗潮,那眼神让沈明玥瞬间想起,曾经在暗巷中,他带着血煞盟爪牙围堵自己的模样,冰冷又残忍。“听闻沈姑娘急着与在下断亲?如此迫不及待,莫不是有了新欢?” 他的语气轻佻,话语中满是挑衅。
沈明玥缓缓转身,风雪卷起她鬓边碎发,在苍白的脸颊上划出凌乱的弧线。这一刻,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暗无天日的地牢,潮湿的墙壁上渗着水渍,锈迹斑斑的锁链束缚着她的手脚。江砚白居高临下地站在铁栏外,把玩着手中的皮鞭,眼中满是戏谑,“沈明玥,你以为沈家还能护着你多久?” 如今,复仇的时机终于到来。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刺痛让她清醒,今日,便是清算之时。“江公子不如先看看这个。” 她扬手甩出一封密信,雪白的宣纸在空中划出冷冽的弧线,“三日前北境来使的马车里,可藏着你写给血煞盟主的亲笔信?” 话语掷地有声,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然。
江砚白脸色骤变,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伸手去抓密信的动作却被 “吱呀” 一声的殿门推开打断。太后果然如苏砚所言在此,金丝鸾凤朝服在烛火下泛着威严的光泽,翡翠护甲每一次叩击扶手,都像敲在众人的心上,发出清脆而沉重的声响。“这是在吵什么?哀家的御书房成了市井擂台?” 太后的声音不怒自威,目光如炬地扫视着殿内众人。
沈明玥福身行礼,脊背却挺得笔直,宛如傲雪寒梅,不肯向命运低头半分。“太后明鉴!” 她的声音清亮如磬,却暗藏锋芒,字字都像是精心锻造的箭矢,“民女今日冒死求见,是要揭发镇国公府世子江砚白私通血煞盟、意图颠覆朝纲的罪行!” 话音未落,殿内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仿佛一阵惊雷炸响,打破了原本压抑的寂静。江老国公踉跄半步,枯瘦的手紧紧扶住立柱,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脸上满是震惊与惶恐。
“血口喷人!” 江砚白强行镇定,折扇 “唰” 地展开,扇面上的墨竹图被他捏得扭曲变形,暴露出他内心的慌乱。“沈明玥,你不过是因婚事不满,便妄图攀咬我江家!在座各位大人,谁不知沈家向来与江湖草莽……” 他试图用言语混淆视听,声音却不自觉地提高,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急切。
“够了!” 沈明玥猛地掀开斗篷,内衬暗袋里密密麻麻的信笺展露无遗,宛如一张早已织就的天罗地网,只等猎物自投罗网。“这是江砚白与血煞盟往来的三十封密信,每封都有独有的火漆印记。” 她取出放大镜的手稳如磐石,可只有她自己知道,掌心早已被冷汗浸透,心跳如擂鼓。“太后请看,这凤凰纹章与北境皇室徽记如出一辙。” 她小心翼翼地将放大镜递给太后,眼神中满是笃定,同时又暗暗观察着江砚白的反应。
太后的瞳孔骤然收缩,接过信笺的手指微微颤抖,脸上的神情逐渐变得凝重。江砚白额角渗出冷汗,却仍强作镇定:“不过是伪造的……” 他的声音有些发虚,眼神也开始躲闪。
“伪造?” 沈明玥冷笑,这笑声里藏着十年的血泪,藏着无数个辗转难眠的夜晚,藏着对正义的渴望。她示意春桃捧上木匣,檀木的香气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仿佛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这是济世堂地窖里搜出的巫蛊炼制账本,从童男童女的生辰到蛊虫培育方法,都有江砚白的亲笔批注。” 她翻开其中一页,字迹在烛火下狰狞如咒文,“上个月十五,便有三名孩童被送去做‘人蛊’。” 说到 “孩童” 二字时,她的声音微微哽咽,脑海中浮现出孩子们天真无邪的面容,以及被折磨时的惨状。
殿内空气瞬间凝固,死寂中,老国公颤抖着伸手去抢账本,浑浊的眼中满是恐惧与绝望,仿佛那账本是索命的无常。他的动作却被侍卫牢牢拦住,踉跄着后退几步,险些摔倒。江砚白的折扇 “啪” 地折断,竹片划破掌心,鲜血滴落在青砖上,宛如绽放的红梅,又像是他罪恶的烙印。“沈明玥!你竟敢……” 他怒目圆睁,声音中充满了愤怒与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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