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如浓稠的墨汁,将冷宫重重包裹,青砖缝隙里凝结的露珠折射着微弱的天光,泛着冷冽的幽蓝。二皇子府的铜环叩击宫门的声响,宛如催命的丧钟,在死寂的院落里回荡。沈明玥握着半块玉佩的手指骤然收紧,冰凉的玉质与掌心沁出的冷汗交织,玉佩边缘的缠枝莲纹深深嵌入皮肉,在皮肤上勒出细小的血痕。这场景让她想起半月前,二皇子在朝堂上首次提出赐婚,那时他眼中的算计与此刻如出一辙,而如今,不过是他故技重施,想用婚姻为枷锁,将她彻底掌控。
前来传旨的太监尖着嗓子宣读:“二皇子殿下念及堂妹清誉,愿再次以大婚平息前朝余孽流言,特请旨赐婚……” 话音未落,沈明玥已跪倒在地,青丝如瀑般垂落,完美地掩住眼底翻涌的滔天杀意:“承蒙殿下厚爱,明玥愿为家族赎罪。” 她的声音轻柔婉转,尾音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却似淬了毒的匕首,每一个字都藏着刻骨铭心的仇恨,只有她自己知道,指甲早已深深掐入掌心。
屏风后的顾惊鸿握紧腰间软剑,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青筋在皮肤下凸起,宛如蜿蜒的毒蛇。昨夜他刚从北境归来,一路上风餐露宿,马不停蹄。带回的密报被汗水浸湿又风干,上面的字迹模糊却触目惊心 —— 幽冥殿的毒兽已秘密运抵京城近郊,那些被蛊虫控制的野兽,眼神中透着嗜血的疯狂,利爪上还残留着未干的血迹。此刻看着沈明玥强作温顺的模样,往事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化作利刃剜心 —— 半月前在破庙,箭雨纷飞中,她也是这般将生死置之度外,毫不犹豫地挡在他与暗卫之间,鲜血染红了她的裙摆,温热的血顺着他的手臂流下,那一刻,他发誓要护她周全。“不能答应!” 他待太监离去后猛地掀开屏风,屏风上的漆画因剧烈震动而簌簌掉落,扬起一阵呛人的灰尘,“二皇子分明想借大婚之名,将前朝旧部一网打尽!婚礼那日,府中必然布满伏兵,每一处梁柱后、每一道屏风下,都可能藏着致命的杀机。上次赐婚被陛下暂缓,这次他卷土重来,早有更周密的布置!”
沈明玥缓缓起身,指尖轻抚过裙摆上繁复的刺绣,金线绣就的凤凰栩栩如生,却似被囚的困兽。铜镜映出她苍白却坚定的面容,眼底燃烧着复仇的火焰,眼尾处还残留着为了伪装而点上的泪痣。“正因如此,我们更要将计就计。他再次请旨,说明认定我不敢反抗,这反而给了我们机会。” 她的声音沉稳而冷静,带着令人心安的力量,伸手从妆奁底层取出沈清瑶留下的半块玉佩,内侧的密文在烛光下流转,宛如神秘的星河,“清瑶给我的不仅是暗格线索,还有二皇子书房的机关图。大婚当日,你率江湖正派从正门强攻,我让东厂旧部守住各处要道。只要能拿到他与幽冥殿勾结的账本……” 她的话语中充满了希望,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却在提到沈清瑶时,语气微微一顿,心中暗自祈祷这个妹妹真的能迷途知返。
“你可知风险?上次他未能得逞,这次必然准备得更加周全。” 顾惊鸿突然抓住她手腕,温热的鲜血透过袖袍渗出来,在雪白的布料上晕染开一朵朵妖冶的红梅。他昨夜潜入二皇子府刺探时,不慎中了幽冥殿的蛊毒,此刻毒性发作,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脸色愈发苍白如纸。“二皇子的贴身侍卫统领是幽冥殿的‘血手修罗’,他的手上沾染了无数无辜者的鲜血,杀人如麻,手段残忍至极。府内机关遍布,能瞬间释放致人昏迷的迷烟,一旦吸入,便会任人宰割。更别提北狄的死士,极有可能混在迎亲队伍里,他们个个身怀绝技,冷酷无情,擅长在暗中取人性命。” 他的语气中满是担忧与焦急,每一个字都饱含着对她的关切,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她手腕处的肌肤,仿佛这样就能将她牢牢护住。
沈明玥凝视着他染毒后发黑的指尖,父亲临终前的模样在脑海中清晰浮现,那时的他也是这般被蛊虫啃噬生机,痛苦地蜷缩在床上,眼神却依然坚定地告诉她要活下去。她的眼眶微微湿润,心中涌起无尽的悲痛与愤怒。她轻轻掰开他的手,将一枚巫族解毒丹放入他口中,动作轻柔而小心翼翼,指尖触碰到他干裂的嘴唇,“所以才需要你活着接应我。他再次请旨赐婚,定是与幽冥殿、北狄达成了新的阴谋,我们必须见招拆招。” 她的声音极轻,却字字千钧,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天机阁传来消息,沈清瑶近日频繁出入曹氏旧宅。或许她……” 她的话语中带着一丝期待,期待着沈清瑶能够迷途知返,也期待着这份期待不会落空。
与此同时,沈清瑶正跪在曹氏祠堂的香案前。祠堂内弥漫着陈年的霉味,混合着燃烧殆尽的香灰气息,烛火在穿堂风中摇曳不定,忽明忽暗,将墙上的影子拉扯得扭曲变形,宛如张牙舞爪的恶鬼。母亲的牌位蒙着薄薄灰尘,与记忆中那个总爱给她簪花的温柔妇人渐渐重叠。她颤抖着展开从暗格里取出的遗书,墨迹在泪水中晕染,模糊了字迹,却清晰了真相:“吾儿勿怪,当年曹氏为保血脉,不得已与幽冥殿合作…… 二皇子承诺护你周全,实则……” 字迹戛然而止,似是书写者遭遇不测。祠堂外突然传来脚步声,她慌忙将遗书塞进衣襟,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仿佛要冲破束缚,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转身时撞上二皇子含笑的面容,那笑容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阴森,令人不寒而栗,他眼中的寒光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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