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的晨雾如同一层厚重的棉絮,沉甸甸地压在蜿蜒的山道上。潮湿的雾气裹挟着腐叶的腥气,在每一寸空气里翻涌,就连呼吸都变得黏腻。顾惊鸿和沈明玥骑着马,沿着地图上模糊的标记前行。山道两侧是古木参天的密林,古树的枝干虬曲交错,宛如无数只伸出的枯手,将阳光切割成细碎的光斑,在地上投下诡异的阴影。腐叶在马蹄下发出 “咯吱” 的声响,像是无数冤魂在脚下呜咽,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檀香,那檀香忽远忽近,仿佛在引导着他们,又像是在警告着前方的危险。沈明玥的马突然不安地打着响鼻,前蹄在碎石路上刨出火星,她轻拍马颈安抚,却摸到一手冷汗 —— 不知是马的,还是自己的。
转过一道山坳,一座残破的古寺出现在眼前。朱漆斑驳的山门歪斜地矗立着,“普度寺” 三个金字早已褪色,被岁月侵蚀得只剩下斑驳的痕迹,依稀可辨。断裂的匾额半悬在门梁上,随着山风发出 “吱呀” 的呻吟。寺墙坍塌了大半,露出里面杂草丛生的庭院,野草足有半人高,在风中摇曳,像是无数冤魂在招手。几株枯槐的枝桠穿透残墙,树皮皲裂如老人的手掌,缠绕其上的藤蔓垂落着黑紫色的果实,时不时滴下腥臭的汁液。雾气在断壁残垣间缭绕,时而凝聚成模糊的人形,时而又消散无踪,给这座古寺增添了几分诡异的气息。沈明玥的坐骑突然不安地嘶鸣起来,前蹄高高扬起,她紧紧拉住缰绳,安抚着受惊的马匹,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安。顾惊鸿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剑柄上的纹路,那是父亲临终前紧握的位置,此刻竟也微微发烫。
“就是这里了。” 顾惊鸿握紧腰间的长剑,额间的咒文微微发烫,似乎在警示着前方的危险。他翻身下马,靴子踩在碎石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的动静,连墙角的一片落叶飘落,他都能敏锐地捕捉到。沈明玥也跟着下马,她的手心早已沁出了汗水,在剑柄上留下潮湿的印记。两人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坚定,然后并肩踏入了古寺,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仿佛脚下随时会有陷阱。碎石在靴底发出细碎的 crunch 声,惊起几只蛰伏在草丛中的毒蝎,它们翘起的尾刺泛着幽蓝的光。
踏入寺门的瞬间,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如同置身于冰窖之中,沈明玥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雾气突然变得浓稠起来,如同实质般缠绕在两人身上,丝丝缕缕地钻进衣领,带来刺骨的寒意。沈明玥的玉佩发出微弱的光芒,试图驱散周围的迷雾,却显得那么苍白无力,光芒在雾气中摇曳,仿佛随时会熄灭。四周的景物在雾气中若隐若现,原本破败的古寺显得更加阴森恐怖,远处的佛塔在雾气中只露出一个模糊的塔尖,像是一只诡异的眼睛在窥视着他们。蛛网覆盖的廊柱上,凝结的水珠顺着雕刻的佛像面容滑落,在积灰的佛脸上蜿蜒出泪痕。
“小心,这雾不对劲。” 顾惊鸿低声提醒道,声音在寂静的古寺中回荡,惊起了几只栖息在梁上的乌鸦,乌鸦发出 “呱呱” 的叫声,更添几分阴森。他的话音刚落,前方的雾气中突然出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那身影渐渐清晰,竟是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正背对着他们缓缓前行。沈明玥的瞳孔猛地收缩,那女子的衣饰、发簪,竟与她平日里的装扮一模一样!就连发间那朵白色的小花,都和她今早别上的别无二致。更诡异的是,女子裙摆下渗出黑色水渍,在石板路上拖出长长的痕迹,空气中开始弥漫铁锈般的血腥味。
“站住!” 沈明玥下意识地喊道,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尾音在空旷的庭院里回荡。红衣女子仿佛听到了呼唤,缓缓转过身来。沈明玥只觉一阵寒意从脚底窜上头顶 —— 那女子的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片血肉模糊的空洞,脖颈处还缠绕着一圈黑色的绳索,勒痕深可见骨,血迹已经干涸,呈现出暗红色。沈明玥的脑海中突然涌入一段陌生的记忆:自己被人按在地上,脖颈处传来刺骨的疼痛,双手拼命挣扎,却无法摆脱束缚,眼前的世界渐渐变得黑暗…… 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她踉跄着后退,脚步慌乱,险些被脚下的石块绊倒,感觉自己快要被绝望淹没。而更可怕的是,她闻到了自己发间熟悉的茉莉香,和记忆里那双手扼住咽喉时的气息重叠在一起。
顾惊鸿察觉到沈明玥的异样,心中大急,连忙伸手去拉她,却发现自己的手穿过了她的身体!“明玥!” 他惊恐地大喊,声音中充满了无助和焦急,脸上血色尽失。就在这时,他的眼前也出现了幻象:幽冥殿内血流成河,叔父顾怀瑾戴着狰狞的面具,坐在殿主的宝座上,脚下是堆积如山的尸体。那些尸体中有幽冥殿的弟子,也有他熟悉的面孔,鲜血将地面染成了暗红色。他看到自己被锁链束缚着,跪在叔父面前,锁链冰冷而沉重,勒进他的皮肉,鲜血顺着锁链滴落。而沈明玥则被一群黑衣人押着,眼神中充满了绝望,泪水不停地从她眼中滑落。更真实的是,他听见沈明玥的求救声混着自己的怒吼,在空荡荡的殿内形成令人毛骨悚然的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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