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寒风裹挟着砂砾掠过军营,如同无数细小的刀刃,将篝火堆里的火星卷向阴沉的天空。火星在空中划出一道道转瞬即逝的轨迹,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危机。沈明玥握着刚送来的军报,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羊皮纸边缘,粗糙的触感让她的神经愈发紧绷。自鹰嘴崖大捷已过去半月,粮草补充与伤员安置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可这份来自后方的密信,却让她心头泛起不祥的预感 —— 户部突然削减了三成军需拨款,理由竟是 “边疆战事暂缓,应节省开支”。她凝视着密信上的字迹,那工整的楷书透着股刻意的冰冷,心中暗自思忖:前线局势剑拔弩张,邻国斥候频繁在边境出没,此时削减拨款,绝非巧合。指腹轻轻抚过 “节省开支” 四字,仿佛要从纸背下挖出隐藏的阴谋。
“公主殿下,三营的弟兄们又来讨要箭矢了。” 亲兵的声音在帐外响起,带着几分忐忑。沈明玥将密信折好藏入袖中,起身时青铜护甲碰撞出清响,那声音在寂静的营帐内显得格外突兀。“让顾将军调拨些备用箭矢过去,就说……”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激烈的争吵声,其中夹杂着推搡与叫骂,打破了军营的宁静。她眉头微蹙,腰间佩剑随着疾步轻晃,绣着金线的披风被风掀起,如同一面绷紧的战旗。
她快步走出营帐,凛冽的寒风扑面而来,卷着砂砾打在脸上生疼。正见裨将周正涨红着脸,脖颈青筋暴起,像头失控的蛮牛般扯着一名新兵的衣领,唾沫星子飞溅在对方脸上:“沈明玥凭什么独揽功劳?那次火攻明明是我先提议用滚木礌石!” 新兵涨红着脸挣扎,眼中满是委屈与不甘,声音带着哭腔:“你血口喷人!是公主殿下……”“够了!” 沈明玥冷喝一声,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如同一道惊雷炸响在人群头顶。周正猛地松开手,却仍梗着脖子,眼中满是怨怼,那眼神仿佛在控诉着无尽的不满;新兵踉跄后退几步,捂着被抓疼的脖颈,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活像只受惊的小鹿。沈明玥望着这一幕,心中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周正跟随她五年有余,曾在战场上为她挡过三支流箭,向来忠诚寡言,今日这般反常,背后定有隐情。她注意到周正紧握的拳头在微微颤抖,指缝间还渗出些暗红血迹,那道规整的刀疤在他脖颈处泛着新鲜的光泽,宛如一条狰狞的蜈蚣。
当夜,营中的油灯在风中摇曳,光影在帐幕上晃动,如同鬼魅的舞姿。顾惊鸿提着酒坛踏入主帐时,酒坛表面凝着层薄薄的霜,酒香混着寒气扑面而来。正撞见沈明玥将一封匿名信掷在案上,信纸被拍得发出 “啪” 的脆响。信笺上墨迹未干,潦草写着 “沈明玥意图拥兵自重” 几个大字,字迹歪歪扭扭,透着一股刻意伪装的痕迹,仿佛是孩童仓促间的涂鸦。“今天训练时,张校尉说你故意克扣他部下的军饷。” 顾惊鸿拔开酒坛封口,琥珀色的酒液在陶碗中泛起涟漪,表面浮着细小的冰碴。“这些谣言,来得蹊跷。” 他的眼神中充满警惕,手不自觉地按在剑柄上,直觉告诉他,一场阴谋正在悄然酝酿。烛火映得他眼底的血丝愈发明显,连日操劳让这位铁打的汉子也显出几分疲惫。
沈明玥拾起信笺凑近烛火,跳动的火苗将她的侧脸映得忽明忽暗,勾勒出她紧蹙的眉头与凝重的神色。火光照在她眼下的青黑上,更添几分憔悴。“三日前开始,各营都出现了类似的言论。更奇怪的是,那些消息都指向我和其他将领的矛盾。” 她忽然想起白天周正脖颈处那道新鲜的刀疤 —— 形状规整,绝不是战场上留下的,心中顿时警铃大作。两人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相同的担忧,他们深知,这绝非简单的谣言,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沈明玥轻轻转动着手上的玉扳指,那是先帝所赐,此刻却凉得沁骨,仿佛在提醒着她局势的严峻。
第二日清晨,校场被薄雾笼罩,宛如蒙上一层诡异的面纱。晨训破天荒出现了迟到,士兵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声如同蚊虫般在空气中弥漫。顾惊鸿握着马鞭来回踱步,靴底踩在结霜的青石板上,发出 “咯吱咯吱” 的声响。看着姗姗来迟的士兵们,他的脸色愈发阴沉,马鞭在掌心握得死紧,指节泛白。人群中,一个面容陌生的伍长正绘声绘色地说着什么,他刻意压低声音,却又让周围人都能听清:“听说公主殿下打算把精锐都调到自己麾下,剩下老弱病残对付敌军……” 他一边说,一边偷偷观察着周围人的反应,眼神中闪烁着狡黠的光。周围的士兵们纷纷露出疑惑与不满的神色,有的皱起眉头,有的摇头叹气,气氛逐渐变得压抑。
“肃静!” 顾惊鸿的长鞭抽在青石板上,炸响如惊雷,惊飞了校场角落的几只寒鸦。鸦群扑棱棱地飞向天空,叫声凄厉,仿佛也在为即将到来的风暴悲鸣。他眯起眼睛打量那个伍长,发现对方腰间玉佩刻着与沈明玥旧部相似的云纹 —— 但那纹路边缘毛糙,显然是仿制品。心中暗自冷笑,这群敌人,果然是做足了功课,却也百密一疏。他注意到伍长的袖口沾着些暗红污渍,像是干涸的血迹,再看他的靴子,鞋底嵌着不属于军营的红泥,那是邻国边境特有的土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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