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让他不安的是,他神魂深处那个“虚假源头”的标记。在刚才逃离怪物的过程中,它的脉冲频率明显加快了一些,像是在受到某种刺激后,加大了信号的发送强度。现在他静下来,那脉冲又恢复了之前的低语状态,但频率似乎比他刚进入此地时又略高了一点点。
这个标记,不仅能被对方追踪,似乎还会对这片死地的某些存在产生影响,甚至可能吸引它们?这简直是将他变成了一个移动的、吸引仇恨的标记!
他坐在隆起之上,黑暗、腐臭、绝望像无形的泥浆,试图将他吞没。神魂枯竭的剧痛、肉体的疲惫、怪物的威胁、标记的追踪、以及对这未知绝地的茫然,像无数座大山压在他的心头。
但他看着怀中安静的少女,那双臂本能地收紧。不,不能绝望。只要她还在,他就必须找到活下去的路。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尽管身体在颤抖。他用仅剩的神念,小心翼翼地扫过他们所在的这个隆起。它似乎是一个孤立的岩石柱,从泥浆中突起。顶部并不宽阔,但提供了暂时的立足之地。周围仍是无边的黑暗和泥浆,那遥远的死灰色光点依旧悬在头顶,冷漠地注视着下方的一切。
他需要一个更安全、更隐蔽、更持久的立足点。这个小隆起只是权宜之计,怪物迟早会克服障碍,或者引来更可怕的东西。
而且,神魂的枯竭在持续,虽然缓慢,但无解。他需要时间思考,需要一个能稍微恢复体力的地方,哪怕不能恢复神魂和灵气。
他必须再次移动。
他环顾四周,努力在纯粹的黑暗中寻找任何一丝线索。远处,除了那死灰色光点,没有任何异样。近处,只有蠕动不安的腐泥怪。
他想到,如果这里是某种被隔绝的死地,法则凝滞,也许意味着地势会有巨大的落差或特殊的结构?他们是从虚空乱流中坠落,谁知道落到了多深的地方,或者是什么样的区域?
他决定沿着这个岩石隆起的边缘,小心地摸索前行。也许这个隆起连接着更大的岩石区域,或者存在缝隙、洞穴,能提供更好的庇护。
他再次站起身,将少女调整到最安全的位置。下方的腐泥怪感知到了他的意图,蠕动的声音变得急促。
他深吸一口那污浊的空气,压下胸腔的恶心感。一步一步,他沿着隆起的边缘,朝着一个感觉上岩石延伸更远的方向挪动。他一只手抱着少女,另一只手在黑暗中摸索着岩石表面,感受着它的形状和质地。
岩石表面湿滑,带着一股冰冷的死寂。他移动得非常慢,每一步都小心翼翼,既要防备脚下打滑,又要警惕下方试图爬上来的怪物。
腐泥怪紧随其后,它们贴着岩石壁向上挤压,发出的声音像指甲刮擦着黑板,令人难以忍受。有好几次,怪物的一团身体差点触碰到他的脚踝,他不得不迅速躲闪。
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时间在这里已经失去了意义。他只知道,疲惫和绝望像毒药一样侵蚀着他,但他不能停下。少女在他怀中,她的存在是他唯一的火焰。
终于,他摸索到了一处岩石向外突出、形成一个浅浅凹陷的地方。凹陷不大,但足够他们两人勉强藏身,而且上方有岩石遮挡,似乎能稍微阻隔一下可能来自上方的危险,或者至少提供一点心理上的安慰。
他带着少女,艰难地挤进了那个凹陷。地方狭窄,他几乎要蜷缩起来。但与之前的孤立平台相比,这里提供了一种被“包裹”住的安全感。下方的腐泥怪无法直接爬上来,只能在凹陷下方不甘心地蠕动、嘶哑。
他坐在凹陷中,将少女紧紧抱在怀里。黑暗依旧,腐臭依旧,那遥远的死灰色光点依旧。但他感到一丝微弱的放松。至少,他们暂时有了个喘息的地方。
他靠着冰冷的岩壁,调整呼吸。神魂的刺痛如同潮汐,一阵阵袭来。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在缓慢地、不可逆转地流失。枯木戒依旧黯淡,静静地躺在他的手指上,像一个无用的装饰品。
他再次将注意力转向神魂深处的标记。它在那里,像一个埋藏的火星,低声地、有规律地脉冲着。来到这个庇护所后,它的脉冲频率似乎稍微稳定了一些,不像逃跑时那样急促,但依然比最初进入此地时要快。
这到底是什么标记?虚假源头……是在模拟某种生命或力量波动,以欺骗追击者吗?但为何又会引来这些死地怪物?难道它的“欺骗”对象,不仅是高维存在,也包括这片死地的规则和生物?或者,高维存在的追踪本身,就扭曲了这片死地的法则,导致这些怪物被引来?
辰阳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如果这个标记不仅是他的被追踪之源,还是这片绝地中潜在威胁的“诱饵”,那么他带着它,无论藏在哪里,都无法真正安全。这个庇护所,也许下一刻就会因为标记的暴露而引来更可怕的东西。
他无力消除标记,也无法补充力量。他就像一个漏着油的灯塔,在这片黑暗的海洋中,既指引着远方的猎人,也吸引着近处的鲨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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