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水晃得更凶了,幽蓝光点从冰缝里钻出来,像碎了的星子落进水里。苏清雪的寒星剑突然抖了抖,剑脊上的"破邪"篆文烧得通红,剑尖直指潭心。她脚步一顿——方才那抹幽蓝,原是从潭底三寸厚的冰壳下透上来的。
"封在这里头了。"石猛的巨斧在冰面敲出个白印,火星溅在冰碴上,滋滋冒起白雾。他蹲下身,粗糙指腹抹过冰层:"这冰不是天然结的,有星能冻着,硬得跟玄铁似的。"
苏清雪单膝跪地,剑尖轻轻点在蓝光最盛处。剑鸣骤然拔高,像鹤唳划破寒空。冰层应声裂开蛛网状细纹,她手腕一转,剑气顺着纹路游走,冰屑簌簌往下掉。学徒阿七凑过来看,倒抽口冷气:"小姐,底下...有骨头!"
冰壳剥落的刹那,潭底浮起团灰影。苏清雪按住要往前冲的阿七,就着幽蓝星光细看——那是具人骨,肋骨断了三根,骨茬里嵌着指甲盖大的暗红晶体,表面刻着"血炼"二字,正渗出黑褐色的怨气。胸臆处压着块玉牌,"智"字在星能里忽明忽暗,像要从骨缝里挣出来。
"星卫遗骨!"石猛的声音发颤,巨斧柄攥得指节发白,"我爹说过,星卫死后会在胸臆放玉牌,用血脉锁着传承...可这骨头..."他指着骨头上盘结的暗纹,"这些红道道,跟我弟弟被血炼时身上的咒纹一模一样!"
话音未落,潭边礁石后窜出道灰影。冰棱小队队长的冰刃裹着寒风,直取苏清雪握玉牌的手。他左腕缠着天枢盟特有的星纹锁,正是方才装成星核猎人的瘦子!苏清雪旋身退步,寒星剑横在胸前,剑鸣里混了丝金铁交击的锐响。
"想抢玉牌?"石猛的巨斧带起风声,从斜刺里劈过来。瘦子慌忙抬冰刃抵挡,"当啷"一声,冰刃碎成冰碴,巨斧余势不减,"咔嚓"砍断他右臂。血溅在冰面上,很快冻成暗红冰珠。瘦子疼得蜷成虾米,却还咬着牙喊:"烧了遗骨!毁了玉牌!"
苏清雪趁机俯身,指尖刚碰到"智"字玉牌,遗骨突然泛起冷光。她这才看清,每截指骨的星窍处都刻着极小的暗纹——"天枢·血炼",歪歪扭扭像拿刀尖硬刻进去的。骨茬里的血炼星晶跟着发烫,把她的掌心灼出红印。
"天枢盟...连星卫遗骨都不放过。"苏清雪捏紧玉牌,指节泛白。剑脊的"破邪"篆文暗了暗,又重新亮起,像是在替遗骨鸣不平。潭水还在晃,把遗骨的影子揉碎了又拼起来,那些"天枢·血炼"的暗纹,就这么明晃晃地戳在星卫的星窍上,像根拔不出来的刺。
石猛踢了瘦子一脚,弯腰捡起块碎冰,照着瘦子的脸砸过去:"老子弟弟被血炼时,身上也刻着这破纹!你们拿活人炼星核,连死人骨头都要糟践——"他突然顿住,盯着遗骨的腕骨,"看!这骨头腕子上有个环印,是戴玉牌的!我弟弟被血炼前,也戴着块家传玉牌...后来..."
苏清雪没接话。她蹲在遗骨前,用剑尖挑起截肋骨。血炼星晶在剑尖上滋滋作响,冒出的黑气里混着细碎的哭嚎,像极了青河夜市星能暴走时,那些走火入魔的武者发出的声音。她想起陈峰说过,暴走的星能里有怨气,原来根子在这儿——天枢盟拿活人血炼,把怨气封在星晶里,再当星能载体卖出去。
瘦子突然笑了,断腕处的血冻成冰柱,扎在冰面上:"你以为就这一具?云州寒潭底下埋了三十七个星卫,个个都嵌着血炼晶!等我们把玉牌全收走,星门...星门就是盟里的——"话没说完,石猛的巨斧已经劈在他脚边,冰面裂出条缝,把他的下半截身子都陷了进去。
"三十七个。"苏清雪重复着,声音轻得像叹息。她把"智"字玉牌收进怀里,触手生温,倒像是遗骨在跟她说话。寒星剑突然垂了垂剑尖,指向遗骨的天灵盖——那里有个小孔,孔壁上刻着极小的星图,正是星卫守护星门时用的"锁星阵"。
潭水又翻涌起来,这次带着股腥气。苏清雪站起身,看着冰面下逐渐沉下去的遗骨,那些"天枢·血炼"的暗纹,在星能里忽隐忽现,像极了天枢盟钉在星卫心口的钉子。她摸了摸腰间的寒星剑,剑鞘上的星卫图腾微微发烫,像是在说:该记的账,总要算的。
石猛扯下块衣襟,包住瘦子断腕处的冰柱:"先把这狗东西捆了。"他瞥了眼潭底的遗骨,又重重吐了口唾沫,"等回去告诉陈兄弟,他爹当年护着的星卫,原来都被天枢盟埋在这儿炼邪物...这仇,得拿他们的血来洗。"
苏清雪没应声。她望着潭面,幽蓝的星光还在往下沉,像要把那些血炼的罪证,都带进更深的冰底。可她知道,有些事,冰盖得住一时,盖不住一世——就像怀里的"智"字玉牌,正一下一下,撞着她的心口,烫得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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