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母亲咳嗽一声,掀开被子,瞥见他在炕边忙活,嘟囔了句:“一早又出门?”
李向东把昨晚准备好的蛇皮袋拽起来,神情带着点小兴奋:“妈,我去县城一趟,货卖得差不多了,得进点新货。”
母亲嘴里发苦,仍忍不住提醒:“路上小心啊,钱别外露,小心招贼。”
他应了声“知道了”,背起袋子往外走。妹妹李雪刚起床,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蹭到门口,嘴里还嚷:“哥,你又要去县城啊?”
李向东摸了摸她额头:“对,放心,我下午能回来。赶紧去刷牙洗脸,别迟了上课。”
出了家门,初春的风还带着点寒意。先去镇上的供销社买了一条中档烟——“软云烟”,又要了两包散装的“红塔山”。
买货的过程遇到哪个关键人,能用得上——第一次上门,哪怕啥也没谈成,礼不能失。
李向东虽年轻,但在李永福那样“嘴上不说讲情,骨子里全是章法”的父亲身边长大,早学会了:求人、办事、交朋友,嘴甜不够,得拿得出手。
他一边把烟仔细包好,一边心里嘀咕——这趟不一定成,但得让人记住:这小子懂事,知道怎么来事。
他赶到镇口时,绿皮长途车快要发动,买了票。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蛇皮袋就放在腿上抱着。他看着窗外掠过的田野和村庄,心里却只想着一件事:要是能找到真正靠谱的上游,就能彻底摆脱小摊贩的翻来覆去局面。
到了县城,照旧是人头攒动,可李向东没像过去那样先逛熟悉的小摊,而是径直往后街仓库区走。那片地方,之前来县城时他就注意到了:不吵不闹,门口常有卡车和搬运工出没,看起来不像零售,倒更像真正做大批发的聚集区。
他在路上还记着自己打听到的信息——这里有家“成发电子”的仓库,老板姓张,四十来岁,人称“张哥”,手里控制着不少货源。若能跟他搭上线,他以后就不必再分头去拼凑零散货源,也不用再怕镇上那些断货打压。
李向东一路小跑穿过批发市场的主道,没去那些熟悉的散摊子,而是直接拐进后街仓库区。这里没有吆喝,也没有散货,只有几栋灰扑扑的水泥楼,铁门关得严实,偶尔有卡车和搬运工进进出出,一副“大路货批发中心”的模样。
终于,他停在一扇半旧的铁门前,上头刷着白漆写着“成发电子”四个字,漆面斑驳,但还能看清。
李向东刚走近,就被门口一个伙计拦下,二十来岁,正叼着烟,见他背着蛇皮袋,一身旧衣,不像是大客户。
“干嘛的?”对方上下打量,口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疑惑。
李向东并不急,先摸出一包红塔山硬壳,双手送上,笑道:“兄弟,麻烦帮我通个声,我在镇上做小电器生意,有几样东西想跟你们老板谈谈能不能长期拿货。这点烟不值啥,权当我表达心意,哥你辛苦。”
那伙计楞了一下,手里本来还捏着半截烟头,这会儿看见这烟,心气软了几分,接过去随手塞进口袋,倒也没马上让他进。
“你啥货啊?让我瞅瞅。”
李向东连忙解开蛇皮袋的拉绳,把袋子口一掀:“就是这几样,耳机线、电池、小喇叭,还有我自己打包好的‘应急套餐’、‘农村常用三件套’,都是给老百姓凑整省事的。”
那伙计看得出他是用心做过包装,一时也不好拒绝,正想再问几句,这时仓库门开了个缝,一个矮个中年男人走出来,看着四十出头,穿着洗得褪色的夹克,步伐稳健,目光相当锐利。
他随口问了一句:“怎么回事?”
伙计立刻扭头喊:“张哥,这小子说他在镇上卖小电器,想见你。”
李向东心里一动:张哥——自己正要找的人。
张哥大概是想随手打发,看了李向东一眼,余光却瞥见他蛇皮袋里那些五颜六色的标签,“送礼精选”“停电应急组”“农村常用三件套”之类的,脚步不由顿了下。
他走上前,皱眉凑近看了看,嘴角却慢慢带着笑意:“你这玩意儿……谁教的?”
李向东见机,赶紧抓住机会,从兜里摸出一条“软云烟”,双手递上:“张哥,头一次登门,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我自己屯货的小摊身份,就带了点烟表示意思,您别嫌轻。”
张哥看了看烟,是“软云烟”,在县城里算拿得出手又不会过分昂贵的烟。他笑了笑,没急着拆封,顺势收进上衣口袋:“哟,现在的小年轻,也懂规矩啊。”
伙计在一旁瞧着,脸色也放松下来,刚才收了李向东一包红塔山,这会儿对他印象更好,暗想:这小子懂事,一来就给老板敬烟。
李向东陪着笑:“混口饭吃,还是得尊重前辈。”
张哥这才认真看蛇皮袋里的货,手指捏着那几张标签看了看,又拿出一套“耳机线+电池”组合,低头翻了翻里面的小说明卡。
“你这搭配,谁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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