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半,天刚蒙蒙亮,厂房前院还罩着一层灰蓝色的雾气,李向东已经拎着保温杯,踩着清冷的水泥地,一间一间巡查过去。
一进仓库,值夜的小胡刚合上灯,红色的报警指示灯“啪”地亮了起来,在墙角一闪一闪。
李向东心头一紧:“什么情况?”
小胡慌忙翻开库存表:“PC颗粒断了,昨晚老秦他们最后一模刚好打完。”
李向东瞥了一眼表单,仓库里堆得整整齐齐的成品区还剩五包未检封样,但原材料那一列,已是空空如也。
“张老板不是答应送三吨?怎么还没到?”李向东皱眉。
“我今早打电话了,他说……突然有人全额抢单,而且是现金交易。”小胡低声说。
李向东神情凝重,快步回办公室拿起桌上的电话,拨通了昌记塑化的联系人张老板。
“喂,是我,李向东。我们之前谈的那批PC料,还能保留吗?”
对面沉默了一瞬,传来一声干笑:“哎呀李老板,这不太好办呐。你也知道,现在行情变了。启德行那边一口气拿了我们一个月的量,还直接打了三成预付款。”
“那批货不是早答应我们的吗?”李向东声音沉下去。
张老板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们着急,但我也要吃饭啊。启德行不仅抬价,还签了包仓协议。你们要真急着用,我只能按新价来——三倍。”
“三倍?你不如直接说不卖。”
张老板语气也开始强硬:“不是我不卖,是行情就这样。做生意的嘛,也讲个利润。”
李向东没有接话,只静静听着,等对方说完才低声道:“张老板,我们春雷现在月用量稳定,一旦走上正轨,五吨起订不是问题。你如果现在敢挺我一回——以后你就是我们唯一的供货商。”
对面又沉默下来,半响才说:“李老板,你这话我记住了。但你也得理解,谁给得起现钱,咱就得先给谁货。这年头,谁都不容易。”
“行。”李向东点头,“那我们就各走各的。”
啪地一声,他挂掉了电话,语气冷得像冰。
罗燕已经拎着包进门了。
“我刚也联系了几家料商,”她边放下包边汇报,“不是断货,就是疯涨。启德行出高价,包了我们订的那批货。”
办公室一静。
李向东眼神一沉。
“昨天他们派人来厂门口拍照,今天就动手卡我们命根子。”
王哥跟着进来,皱眉道:“这招够狠,怕是盯上我们了。”
李向东靠在办公桌前,手指轻敲桌面,眼神像刀。
“咱们那批料没签正式合同吧?”
罗燕点点头:“只有传真单,没有盖章。”
“我们大意了。”李向东一语低沉。
王哥犹豫着说:“昌记塑化那边还有现货,但狮子大开口,开价三倍。”
“三倍?”老秦站在门口,脸色铁青,一脚踹翻仓库门边的空料桶,“他娘的,这不是抢,是吃人血馒头!”
王哥叹了口气:“他们就是知道我们等不起。模调好了,一停产,工人心也就散了。”
空气里弥漫着焦躁的气味。
注塑机停了整整两个小时。空转的风扇吹得人心烦。
“怎么不出货了?”
“听说是断料了,仓库都空了。”
“又断?不会又是像上次一样,几天都没动静吧?”
小许走过车间时,听见几个老工围着水壶叹气,有人低声嘀咕:“咱这厂不会也干不久吧?”
他正想劝一句,老秦一巴掌拍在工具柜上:“闭嘴!瞎说什么!”
李向东从后门出来,正巧听见,站住脚步,回头看了一眼所有人:“春雷不塌,但要看咱是不是一块撑得住的梁。”
那一瞬间,空气像被重压压住,没人再出声。
李向东却一言不发,缓缓走到窗前,看着天边刚露出的日光。
沉默片刻,他回头,眼神坚定地看向众人:“不买。”
老秦愣住了:“你说什么?”
“不买。”李向东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他们就是看咱起步,想让我们认怂。今天认了,明天就是模具、机器、人工一起砍。”
“那你打算怎么办?”罗燕问。
李向东语气平静,却透着冷劲:“我去源头,去惠州昌元塑化厂直接谈。不信这个市场,非得靠启德行一家。”
王哥忍不住上前一步:“你一个人去?
“我带好钱——谈不下来,我不回来。”他已经弯腰开始收拾东西。
王哥张了张嘴,最终没劝,只是默默递过一个老式油布帆布包。
“末班货车还有十五分钟出镇。”
李向东接过包,站在仓库门口,回头看了眼车间里停着的注塑机和工人忙碌留下的痕迹。
“咱厂,不该输在物流链上。”
与此同时,城北临江路,启德行二楼会议室里。
陆伟冷笑一声,抬手把传真单拍在桌上:“我们已经跟昌记签了包仓协议,预付三成货款,保证提货优先。他要想再拿料,除非三倍价。”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