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云溪的遭遇和现状,让来探望的三位同学都倍感心疼。高中才刚刚毕业,柳云溪就憔悴得形同三十岁的妇女,与邱月站在一起,俨然隔代了。
柳云溪的妈妈躺在病床上,半睁着眼睛,一言不发。
呼吸都那么微弱,叫人揪心。
也许,她看到了自己女儿与同学之间的巨大差距,内心只有愧疚自责。
三位同学只恨自己平时对柳云溪的关心不够,可她已经够坚强的了,不管是谁,沦落到这步田地,也会崩溃。
路麒麟先做检讨,和季划比,他曾经戴着有色眼镜,还嘲笑过柳云溪,却根本没体会到柳云溪的艰辛。
季划不管初心如何,可他拉着三叔拿出真金白银,帮柳云溪的妈妈治病,做出的都是实实在在的好事儿。
而站在道德制高点,对别人评头论足,只能算小丑。
邱月也自我批评道:“我原来还觉得自己足够善良了,可经过检验,事实并不像自以为的样子。”
焦韫抚摸着柳云溪的肩头:“你过成这个样子,我们都有责任。”
几个人的话,让柳云溪低头垂泪。心酸之余,她也有愧意。
“也许,我遭受的折磨, 是上天的报应吧。”
“这话从哪来的呢?生命无常,世事难料,谁也不能保证自己能永远绕开厄运的纠缠。干嘛要自责呢?”邱月很不理解柳云溪的想法。
“眼界太低,让我误解过、也欺骗过你们。”
柳云溪说,万家仓第二次受伤后,她不加甄别,被一些信息牵着鼻子走,甚至编造了一些谎言,把万家仓的伤源往路麒麟身上引流。
为了讨好季划,她还自作主张,误导焦韫,让她冷落路麒麟。现在,她认识到,知恩图报不能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她嫉妒邱月的优越,也嫉妒焦韫的成绩,学业处在底层,生活也挣扎在底层,柳云溪心理极度不平衡。
底层的孩子无法改变自己的命运时,就会怀疑生存环境的不公。
再因为不公,而对优越者产生嫉恨。
特别是那个梦被焦韫解读后,柳云溪万分沮丧,内心深处又不甘不服。急于找出路,就很容易轻信别人的许诺,走上歧路。
“也就是说,季老三给你承诺了?他承诺了什么?”焦韫不禁问道。
“他保证为我托底,如果考不上理想的大学,就去他那上班,干最轻的活儿,拿管理员的工资。”
邱月觉得这承诺也没什么难度,厂子里本来就需要工人,虚开一点工资,对他季家而言,算是小菜一碟。
柳云溪能动心,最根本的原因还是担心家里供不起上大学的费用,她已经盘算着,走出高中大门,就打工挣钱养家。
季老三能让她在家门口工作,当然比出外要方便,因为妈妈还需要她照顾。
柳云溪如此坦白了,却没人和她计较。与她的磨难相比,那些都是浮云。
如此坦诚的氛围,拉近了同学之间的距离,也让病房顿时有了温度。
路麒麟说,过去的都只当没发生过,要抬头看未来。能读大学,就尽量去读,需要帮助时,尽管开口。
至少他路麒麟还能帮上几年,邱月和季划有实力,也可以提供方便。如果觉得不好意思,那就当暂借,将来挣到了工资,再慢慢偿还也不迟。
焦韫没敢拍胸脯保证,她还牵挂着一个家伙呢。
那个家伙比起柳云溪,也好不到哪去。
邱月当即表态,什么时候需要她,她都在。柳云溪很感动,走近病床,对妈妈说:“你别气馁,坚持下去,我努力上完大学,挣钱给你看病。”
焦韫的眼泪就止不住了,她终于听到了柳云溪的誓言,也看到了柳云溪振作起来的精神气儿。
这样的欣慰,焦韫很久没有体会到了。无论多么艰难,精神气儿在,人就不会垮塌。
返回的路上,焦韫夸路麒麟的影响力,可能正是因为他的探望,给了柳云溪莫大的勇气和力量。
“你还真是吉祥物,到哪都能带去好运。希望明天也让万家仓振作起来。”焦韫竖起大拇指,冲着路麒麟晃动几下。
路麒麟表面上谦虚着,心里却很激动。焦韫能冰释前嫌,不再嫉恨,才是他期望的结果。
刚才他还在纠结,马睿的贸然闯入,破坏了和谐,焦韫会因此疏远他。
此刻,他悬着的心落地了。
“明天我和邱月去看望万家仓,你还有啥未尽事宜要叮嘱的?”路麒麟问。
焦韫呵呵一笑:“你的能耐我很清楚,做事比我想得周到,怎么还需要我叮嘱?”
邱月撇一下嘴:“哟,一唱一和的,当我是空气得了。”
说得两个人都红了脸蛋,然后就挥手告别,各自回去了。
邱月跟着焦韫,不愿意回去。她受不了父母处理事情的方式——冷战。一个甩着黑脸,一个不吱声,倘若接上火,老段就会摔东西。
焦韫的父母就很文明,该说话时依旧很客气,韩素丽生气了,焦国栋就默默坐在旁边,一会递杯水,一个递个水果,厚着脸皮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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