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唇角勾起的弧度，与三个月前停尸房里化作黑雾的无脸医生如出一辙。
不同的是，此刻他西装革履的手腕上，缠着与医院冷藏柜里同款的淡紫色绷带。
“小姐对古董感兴趣？”男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冰镇汽水般的凉意轻轻的对慕寒微说，“这绢布上的往生教秘术，可是能让人看见‘另一个世界’的捷径呢。”
慕寒微猛地转身，掌心已扣紧袖中藏着的镇魂杵。
可眼前只有熙熙攘攘的文创店客流，方才说话的男人如同幻影般消失，只剩摊位上那幅六道轮回图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紫光，角落小字“往生司?逆天改命术”旁，不知何时多了道新鲜的血指印。
“又在看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方瑾的声音从斜后方传来，手里拎着刚买的薯片袋子咔嚓作响，“上回你买的那个会自己翻页的笔记本，现在还在办公室闹鬼呢。”
“去你的，那叫有灵体共鸣！”慕寒微气鼓鼓地瞪他一眼，余光却忍不住又扫向空无一人的橱窗倒影，“刚才有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长得特别像……”
突然，一阵剧烈的手机震动打断了她的话。方瑾口袋里的手机发出刺耳蜂鸣，屏幕上猩红的“冥界阴司：特级紧急任务”字样格外醒目，仿佛在黑暗中燃烧的火焰。
“唉，好不容易清闲了三个月。”方瑾一边嘟囔着，一边撕开薯片包装袋，随手往嘴里丢了一片，“这次是 CBD的科技大厦，据说员工在 VR会议中集体‘失踪’，肉身还活着，可灵魂却不知所踪。”
慕寒微心头一紧，医院里那些形如植物人的患者瞬间浮现在脑海，寒意顺着脊梁骨直往上窜：“会不会和上次的往生有关？我刚才看到……”
“先去现场再说。”方瑾不由分说，拽着她就往停车场跑。越野车的大灯如利剑般划破暮色，疾驰而去。“而且啊，你要是总盯着古董摊，小心阴司以为你想跳槽去鬼市开当铺。”
科技大厦 23层的会议室里，七台 VR设备整齐排列在长桌两侧。镜片上凝结着一层诡异的水珠，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幽光，像极了濒死者眼角未干的泪。
值班保安的尸体斜靠在墙角，眼球不翼而飞，两个空洞的眼眶里，赫然塞着半片碎裂的 VR镜片，透着说不出的阴森诡异。
方瑾半跪在保安尸体旁，指尖的骨刃泛着冷光，“死者灵魂被剥离时，会下意识抓住最近的灵媒载体。”他挑破保安食指，暗红色血液在地面蜿蜒成箭，精准指向会议室中央的全息投影屏，“仔细看……”
悬浮的光屏凝固在会议记录的最后时刻：研发部周总监的发言气泡里，“往生镜”三个字泛着诡异紫光。本该显示参会人员的头像框内，七个人影如同被风吹散的烟雾般扭曲模糊，唯有右上角跳动的管理员账号“往生司?X”，猩红字体刺得人眼疼。
突然，方瑾腰间的破魂枪剧烈震颤，枪管如活物般转向天花板：“有东西！”顺着枪尖望去，消防喷淋头的孔洞中垂下密密麻麻的黑色丝线，每根丝线上都缀着萤火虫般的光点，正是失踪员工支离破碎的灵魂。
慕寒微刚要掏出镇魂杵，隔壁办公室传来玻璃炸裂的脆响。
方瑾反手抽出炽芒双刃，刃锋劈开空气发出尖锐嗡鸣：“分头行动！我去研发部，你守着这些 VR设备。”她瞥了眼桌上泛着幽蓝冷光的头盔，语气陡然严厉，“记住，千万别戴那些东西玩。”
“谁要戴啊！”慕寒微嘟囔着，忽然注意到某台设备的镜片上浮现出血字：“他们在数据里种了蛊”。
她小心翼翼地拆开设备，发现电路板上爬满半透明的蛛形芯片，与医院冷藏柜里的尸生蛛毒腺形态一模一样。
刺耳的电流杂音突然在耳机里炸开，像生锈的铁钉刮擦金属。方瑾猛地打向电脑音响，却发现啼哭仍在持续，那声音仿佛穿透耳膜，直接在大脑里横冲直撞。
她踉跄后退时，七台 VR设备的镜片同时泛起妖异蓝光，如同七扇突然开启的异界之门。
每个镜面都映出会议室的倒影，却又截然不同。原本空荡的主位上，此刻端坐着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剪裁考究的西装下隐隐透出青灰色皮肤。
他十指交叉抵在唇边，镜片后的眼睛眯成两道猩红缝隙，七张一模一样的笑脸同时绽放，露出森白犬齿。
“欢迎来到往生镜。”男人的声音像是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声带振动，从通风管道、设备线路乃至地砖缝隙中渗出，粘稠得令人作呕。
“在这里，意识将摆脱腐朽躯壳的桎梏，在数据洪流中获得永恒。”他突然抬手，镜面里所有参会者的灰雾人影剧烈扭曲，“不过，前提是成为我们的养料。”
推开研发部服务器机房的瞬间，腐臭与焦糊味混合的热浪扑面而来，方瑾握着破魂枪的手瞬间绷紧。
三十台服务器如同一头头吐着白雾的巨兽，散热口不断涌出灰白色雾气，在冷光灯下翻涌成诡异的人形轮廓。
每台主机外壳都贴着泛黄的符纸，六道轮回图上暗红的朱砂像是干涸的血迹，正是慕寒微上次在文创店盯着不放的同款。
“搞量子计算还搞封建术数？”方瑾冷笑一声，刀尖挑起符纸的刹那，腰间的冥声罗盘突然发出蜂鸣，青铜指针在刻度盘上疯狂旋转，最终直指机房深处的加密服务器。
沾着血痂的键盘上，凌乱的指印拼凑出“周总监是往生司”的惊悚留言，而显示器上滚动的代码，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扭曲成医院肉茧上那种诡异的菌丝图案。
就在这时，所有服务器屏幕同时亮起刺目的白光，慕寒微的身影赫然出现在画面中央。
方瑾的瞳孔猛地收缩，七个戴着 VR头盔的虚拟人影将她团团围住，其中一个竟幻化成自己的模样，伸手就要去抢夺她腰间的镇魂杵！
“放开她！”方瑾怒吼着将破魂枪抵住服务器铁门，枪管喷射出的幽蓝火焰瞬间融化合金锁芯。
铁门轰然倒地的瞬间，中央服务器的玻璃舱内，一个由数据流编织成的肉茧正在缓缓蠕动，表面闪烁着无数张模糊的人脸像素，那些像素拼凑出的表情，分明是医院里那些植物人空洞的五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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