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璟三兄弟接到尔朱荣军令时,正值寒冬腊月,朔风呼啸的清晨。营帐外,传令兵冻得通红的脸庞上还挂着白霜,呼出的白气在胡须上结成了细小的冰晶。
"报——尔朱大将军急令!"传令兵单膝跪地,双手捧着一封火漆密信,声音因寒冷而微微发颤。
刘璟从床榻上一跃而起,赤着脚踩在冰冷的地面上也浑然不觉。他接过信件,指尖立刻感受到羊皮纸上传来的寒意。"辛苦了,先去伙房喝碗热汤。"他朝帐外喊道:"王虎!带这位兄弟去暖暖身子!"
话音未落,帐帘被猛地掀开,高昂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带进一股刺骨的寒气。他铁甲上还沾着晨露,在昏暗的帐内泛着冷光。"大哥,咱们这次可算捞着大买卖了!"他粗犷的脸上写满兴奋,铜铃般的眼睛里闪烁着嗜战的光芒,粗糙的大手不自觉地摩挲着腰间佩刀的刀柄。
杨忠紧随其后,一边拍打着身上的尘土一边嘟囔:"二哥你慢点,我这老腰都快被你撞散架了。"他嘴上抱怨着,却利落地帮刘璟收拾起散落的地图和文书,动作娴熟得像是做过千百遍。收拾间,他偷眼瞄向刘璟手中的信件,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刘璟仔细读完军令,指尖在羊皮纸上轻轻摩挲。帐内一时寂静,只有炭盆里木炭燃烧的噼啪声。他抬眼望向帐外渐亮的天色,沉声道:"尔朱大将军这是要动真格的了。"声音虽轻,却让两个弟弟都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腰背。
他转身走到床榻旁,从枕下取出一个雕花木匣,小心翼翼地打开铜锁,取出一枚青铜虎符。"二弟,"他将虎符郑重地放在高昂掌心,"你即刻启程前往肆州。"
高昂一愣,浓眉拧成了疙瘩:"现在?大战在即,我..."他握紧虎符的手背上青筋暴起,显然对这个安排十分不满。
"正因如此才更需你去。"刘璟打断他的话,从案几上取出一封早已准备好的书信塞进他手中。他靠近高昂,压低声音道:"伯父见到书信,自会明白该如何行事。"说着又补充一句,"记住,进城时走西门,守将是我们的人。"
杨忠凑过来,挠了挠胡子,眼中带着期待:"大哥,那我呢?"
刘璟看着三弟憨厚的面容,紧绷的表情稍稍缓和。他拍了拍杨忠宽厚的肩膀:"你去杨家庄,把咱爹娘和弟弟妹妹都接出来。"转身从案几底下抽出一张绢布地图,指着上面一条蜿蜒的细线,"走这条小路,避开官道。"
杨忠仔细记下路线,突然抬头问道:"大哥,那你呢?"
刘璟系紧战袍的腰带,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我要带着亲兵先行一步,去跟尔朱大将军汇合。"他拿起佩剑挂在腰间,剑鞘与铁甲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记住,无论发生什么,立刻来怀朔镇汇合。"
高昂突然一把抓住刘璟的手臂:"大哥,让我跟你一起去!"他的声音里带着少见的恳求,"打仗怎能少了我在你身边?"
刘璟注视着二弟炽热的眼神,心中一暖。他轻轻掰开高昂的手指:"傻小子,这次任务比上阵杀敌更重要。"他顿了顿,"咱们三人的未来,就系在你这次行程上了。"
三日后,怀朔镇旌旗蔽日。
清晨的薄雾刚刚散去,校场上已经列满了整装待发的将士。铁甲在初升的朝阳下泛着冷冽的寒光,战马不安地刨着蹄子,喷出团团白气。空气中弥漫着皮革、铁锈和汗水的味道,混合着远处伙房里飘来的炊烟气息。
尔朱荣高坐点将台上,一身玄铁重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他摘下头盔,露出那张饱经风霜的刚毅面孔,浓密的胡须随着他开口说话而微微颤动:
"陛下待我等恩重如山,今日惨遭毒手,此仇不共戴天!"他的声音如同闷雷滚过校场,震得旌旗猎猎作响,"妖后祸国,我等身为臣子,当以死报效!"
刘璟站在武将队列中,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围众人的反应。贺拔岳神色肃穆,双手紧握成拳,指节发白;侯景眼珠乱转,时不时偷瞄尔朱荣的表情;宇文泰则面无表情地摩挲着剑柄,眼神深不可测。
"果然都是各怀鬼胎..."刘璟在心中暗忖,手指无意识地抚过腰间的玉佩,"贺拔岳忠心有余而谋略不足,侯景狡诈多变,宇文泰更是..."
"刘璟!"尔朱荣的喝声突然将他思绪拉回。只见点将台上,尔朱荣正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命你为行军长史,随军参赞军务!"
校场上顿时响起一阵低声议论。刘璟感受到背后数道或嫉妒或探究的目光,特别是侯景那阴鸷的眼神,像毒蛇般在他背上逡巡。但他面色如常,上前三步抱拳行礼:
"末将定当竭尽全力,不负大将军所托。"他的声音不卑不亢,既显示出对尔朱荣的尊敬,又不失自己的气度。
尔朱荣满意地点点头,胡须下的嘴角微微上扬:"很好。你素来多谋善断,此战正需你这样的智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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