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邺城笼罩在朦胧的薄雾中,初升的朝阳为青石板路镀上一层金边。刘璟站在新修葺的刺史府门前,朱漆大门上的铜钉在晨光中闪闪发亮。他深吸一口气,空气中飘来早市炊饼的香气,混合着街角槐花的芬芳。
"夫君,晨露湿重,当心着凉。"
一双柔荑从身后为他披上锦缎外袍,刘璟回头,看见尔朱英娥明艳的容颜。她今日梳着简单的堕马髻,发间只簪一支白玉兰花钗,却衬得肌肤如雪。刘璟注意到她眼下淡淡的青影,想必是为操持府务又熬夜了。
"英娥,你看这邺城,比洛阳如何?"刘璟握住妻子微凉的手,指向逐渐热闹起来的街市。远处传来货郎清脆的摇铃声,几个梳着双丫髻的小丫头正围着糖人摊叽叽喳喳。
尔朱英娥抿嘴一笑,眼角泛起温柔的细纹:"虽不及洛阳繁华,却胜在清净。"她顿了顿,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只是..."
"只是什么?"刘璟敏锐地察觉到妻子的迟疑。
尔朱英娥望向城门方向,声音压低:"父亲突然多派了一万人马驻守城外,我总觉得..."她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帕子,"这不像单纯的关照。"
刘璟眸色微沉,随即展颜一笑,轻拍妻子肩头:"岳父大人这是看重我们。"他故意提高声调,"毕竟邺城地处要冲,多些兵马驻守也是应当。"
见妻子仍面带忧色,刘璟转移话题道:"走,今日要给诸位同僚安排职务了。王思政、杨忠他们怕是已经在议事厅候着了。"他挽起妻子的手,触到她腕上温润的玉镯,"对了,你昨日说要给杨忠说门亲事?"
尔朱英娥果然被带偏了思绪,眼睛一亮:"是呢,三弟都十六了,我相中了崔家的嫡女..."
夫妻二人说笑着穿过回廊,刘璟却暗自思量。岳父增兵之事确实蹊跷,但眼下更重要的是稳住邺城局面。他瞥见议事厅外候着的几位将领,杨忠正粗声大气地跟王思政比划着什么,而王思政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主公到!"侍卫高声唱喝。
刘璟整了整衣冠,脸上挂起从容的微笑。无论前方有多少暗流涌动,至少此刻,这座城池是属于他的。刺史府正厅内,檀香袅袅,文武官员分列两侧,肃然而立。刘璟端坐主位,指尖轻叩案几,目光缓缓扫过堂下众人。他注意到于谨的铠甲擦得锃亮,李虎的络腮胡修剪得整整齐齐,就连平日不修边幅的杨忠都换上了崭新的戎服。
"诸位随我远道而来,出生入死。"刘璟的声音在厅内回荡,"今日当论功行赏,以酬壮志。"
站在最前排的于谨不自觉地挺直了腰杆。这位年近四十的老将鬓角已染霜白,但古铜色的面庞上双目炯炯如炬。他悄悄攥紧了藏在袖中的拳头,手心里全是汗。自从追随刘璟以来,多少个日夜枕戈待旦,如今终于......
"于谨听令!"刘璟拿起第一道鎏金边的任命状,锦帛展开时发出清脆的声响。
于谨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单膝重重跪地,甲叶碰撞发出铿锵之声。
"命你为清河太守,统领清河郡军政要务。"刘璟的声音格外郑重,"清河乃军事要冲,非老成持重者不能镇守。"
"末将定不负使君重托!"于谨双手接过任命状时,指尖微微发颤。他想起战死的袍泽,想起家乡等待的老母,眼眶突然有些发热。
刘璟又拿起第二道任命状:"王思政!"
站在后排的王思政猛地一个激灵。这位年轻儒将正在走神,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血火交织的夜晚。听到呼唤,他慌忙上前,却不慎踩到自己的衣摆,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厅内顿时响起一阵善意的笑声。李虎促狭地挤了挤眼睛,杨忠更是直接笑出了声。王思政白皙的面庞瞬间涨得通红,连耳根都红透了。
"命你为广平太守。"刘璟眼中带着鼓励,声音温和了几分,"你能征善战,精通律法,广平军民就交给你了。"
王思政深吸一口气,双手恭敬地接过任命状。他想起那些在战火中流离失所的百姓,想起自己苦读律法的日日夜夜,声音不自觉地发颤:"下官...下官定当竭尽全力,不负所托!"
当宣布到杨忠担任顿丘太守时,这位一向沉稳的农家少年突然瞪大了眼睛。他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得到确认后,竟直接跳了起来:"大哥放心!谁敢在顿丘闹事,俺老杨拧断他的脖子!"说着还做了个拧脖子的动作,粗壮的手臂肌肉虬结。
满堂哄然大笑。李虎笑得直拍大腿,连向来严肃的于谨都忍不住摇头莞尔。刘璟以袖掩面,肩膀不住抖动,好不容易才忍住笑意。
"大哥,那我呢?"高昂急不可耐地从队列中窜出来,粗声粗气地嚷嚷,"他们都当太守了,我总不能看大门吧?"
刘璟笑着摆手:"放心,你和慕容我另有安排。"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站在角落的慕容绍宗,后者会意地微微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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