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寒风呼啸着掠过河北平原,卷起漫天枯黄的树叶,拍打在相州刺史府的窗棂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府内,烛火在穿堂风中摇曳不定,将人影拉得忽长忽短。
刘璟端坐在案前,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对面坐着高欢派来的信使,一身风尘仆仆的装束,眉宇间透着疲惫与焦虑。
"葛荣这个狗贼,终于露出獠牙了。"刘璟冷笑一声,将手中的密信凑近烛火。火舌贪婪地舔舐着绢帛,映得他棱角分明的脸庞忽明忽暗,那双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睛在火光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信使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低声道:"我家刺史说,杜洛周的人马已攻破瀛州,元融公他..."
"我知道了。"刘璟抬手打断,声音冷峻如铁。他转向侍立一旁的慕容绍宗,烛光在那张常年带笑的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鹰扬卫的斥候可有最新消息?"
慕容绍宗抱拳行礼,向来温和的声音此刻也染上了几分沉重:"回主公,鲜于修礼的六镇叛军昨日已攻破广武,元渊大人..."他顿了顿,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殉国了。"
"具体情形?"刘璟的声音出奇地平静,但熟悉他的人都能听出其中压抑的怒意。
慕容绍宗深吸一口气:"据逃回的斥候说,元公率亲卫死守城门三日,最后...叛军将他的首级挂在城楼上示众。"
"啪"的一声,刘璟手中的茶盏突然碎裂,滚烫的茶水混着鲜血顺着指缝滴落。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只是死死盯着案上的地图。
信使不安地动了动身子,低声道:"刘刺史,高刺史的意思是..."
"告诉高兄"刘璟突然开口,声音低沉得如同闷雷,"我会守好相州。至于他..."他缓缓抬头,眼中寒光乍现,"若想做稳肆州,就小心葛荣的偷袭"
窗外,一阵狂风突然袭来,吹得烛火剧烈摇晃。在明灭不定的火光中,刘璟的身影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杀气。
府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如同骤雨击打青石板。守门的亲卫还未来得及通报,高昂已经风风火火闯了进来,身上的铠甲还带着未干的血迹,在烛光下泛着暗红的光泽。
"大哥!"高昂的大嗓门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落下,"叛军先锋已到百里外,俺带玄甲精骑去会会他们!"
刘璟眉头紧锁,手中的竹简"啪"地合上。他起身走向悬挂的地图,手指重重点在邺城位置:"二弟且慢。我们早有准备,邺城城墙已加固三丈,粮草足够支撑半年。"他的声音沉稳有力,"传令下去,四门戒严,百姓全部迁入内城。"
一旁的元修伯捋着胡须点头:"使君思虑周全。邺城护城河已加宽至两丈,叛军想要强攻,没那么容易。"
这时,尔朱英娥带着侍女款款而入,手中托盘上放着几碗冒着热气的肉汤。她今日特意换上了一袭素色衣裙,发髻简单挽起,显得格外端庄:"夫君,诸位将军,先用些热食吧。"她的声音温柔,但微微颤抖的手指还是泄露了内心的不安。
刘璟接过汤碗,顺势握住妻子冰凉的手:"别怕,邺城固若金汤。"他转向众人,声音陡然提高:"诸位!叛军虽众,不过是乌合之众。我等据城而守,待其锋芒已过,再..."
话未说完,城外突然响起急促的号角声,一声比一声紧迫。一名斥候跌跌撞撞冲进来,单膝跪地时差点摔倒:"报——叛军前锋已至八十里外,打着'诛尔朱,清君侧'的旗号!"
"诛尔朱?"尔朱英娥手中的汤匙"当啷"一声掉在地上,脸色瞬间煞白。刘璟一把揽住妻子肩膀,眼中寒光乍现:"好个葛荣,倒是会找借口。"
慕容绍宗突然上前一步,俊秀的面容在烛光下显得格外坚毅:"主公,属下有一计。叛军虽号称二十万,实则各怀鬼胎。不如派精锐夜袭其营,制造猜疑..."
"不可。"刘璟摇头,"眼下当以守为攻。"他转向信使,"高欢那边情况如何?"
信使连忙答道:"回使君,我家刺史已将肆州城防加固三倍,还在城外挖了三道陷马坑。叛军若来,定叫他们吃尽苦头!"
高昂拍案而起,震得案几上的汤碗跳了起来:"要俺说,就该主动出击!大哥给俺三千精骑,保管把葛荣那老小子的脑袋拧下来当夜壶!"
刘璟沉声道:"二弟,打仗不是逞匹夫之勇。"他环视众人,目光如炬,"传令:慕容绍宗守东门,高昂守西门,本刺史亲自坐镇南门。北门..."他顿了顿,看向年过半百的元修伯,"由元修伯负责,多派弓弩手。"
元修伯拱手领命,胡须微微颤动:"微臣定不负使君所托。"
尔朱英娥突然轻声问道:"夫君,城中妇孺该如何安置?"
刘璟神色稍缓:"我已命人在刺史府后院挖了地窖,备足清水干粮。你带着女眷们暂且避一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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