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烈日炙烤着关中平原,空气中弥漫着干燥的尘土气息。刘璟站在华州城楼上,汗水顺着他的鬓角滑落,浸湿了绛红色的战袍领口。他眯起眼睛望向远方,只见热浪蒸腾中,一骑快马正扬起滚滚黄尘朝城门疾驰而来。
"将军,是李虎将军派来的信使!"亲兵王虎快步上前,递上一封火漆封缄的密信。
刘璟接过信笺,指腹触到火漆上李虎特有的虎头印记时,眉头微不可察地挑了挑。他背过身去,借着城垛的阴影展开信纸,目光如鹰隼般在字里行间快速扫过。随着阅读的深入,他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传令!"刘璟突然转身,声音低沉而有力。他随手将信纸揉碎在掌心,细碎的纸屑从指缝间飘落,"立即集结华州守军,只留鹰扬卫镇守。其余人马,全副武装待命!"
王虎一怔:"将军,这是要..."
"快去!"刘璟一记眼刀扫来,吓得亲兵一个激灵,连忙抱拳领命而去。
不多时,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甲胄碰撞声从城下传来。杨忠满头大汗地冲上城楼,头盔都戴歪了,粗犷的脸上写满焦急:"大哥,出什么事了?我刚在校场操练新兵,就听说要全军集结?"
刘璟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先环顾四周,确认左右无人后,才从怀中取出那封已被揉皱的信笺:"自己看。"
杨忠接过信纸,粗壮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展开皱褶。随着阅读的深入,他的眼睛越瞪越大,最后几乎要凸出来:"这...这也太..."他结结巴巴地说不出完整的话来,额头上的汗珠滴落在信纸上,晕开了几个墨点。
"太巧了是不是?"刘璟轻笑一声,伸手替杨忠正了正歪斜的头盔,"谁能想到尔朱天光会在攻城时意外被友军的投石机砸死"他说到"意外"二字时,刻意加重了语气。
杨忠咽了口唾沫,压低声音道:"李虎这小子...胆子也太大了!万一..."
"所以我们要快。"刘璟打断他的话,目光如炬,"趁尔朱氏群龙无首之际,前去收编他们。"他拍了拍杨忠的肩膀,力道大得让对方一个趔趄,"去告诉慕容将军,让他务必守好华州。他性子稳重,最适合这个差事。"
杨忠挠了挠头:"那大哥你呢?"
刘璟已经大步走向城楼阶梯,闻言回头露出一个锐利的笑容:"其余人马,随我即刻开拔!告诉弟兄们,轻装简从,只带十日干粮。"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我们要在消息传到洛阳前,把长安城给我拿下来!"
城下,集结完毕的士兵们已经列队等候。烈日下,刀枪如林,旌旗猎猎。刘璟快步走下城楼,翻身上马。他望着这支跟随自己多年的精锐之师,胸中豪情顿生。
"出发!"随着他一声令下,华州城门轰然洞开。铁骑如洪流般涌出城门,扬起漫天尘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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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刘璟率领大军抵达蓝田大营。时值盛夏午后,烈日当空,连蝉鸣都显得有气无力。远远望去,营中旗帜低垂,在热浪中无精打采地耷拉着,整个大营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
侯莫陈悦正在中军大帐前来回踱步,沉重的军靴将地上的尘土踢得飞扬。他不停地用袖子擦拭着额头上滚落的汗珠,却怎么也擦不干。那身精良的铠甲此刻仿佛有千斤重,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怎么办...这可怎么向晋王交代..."他神经质地搓着手,指节发出"咔咔"的响声,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大帅死得蹊跷,晋王必定震怒...我们这些随行将领..."说到这里,他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仿佛已经看到尔朱兆暴怒时狰狞的面容。
帐内却是另一番景象。贺拔允正与李虎对弈,两人中间摆着一张精致的檀木棋盘。贺拔允气定神闲地落下一枚黑子,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帐内四角摆着的冰盆散发着丝丝凉意,与外头的酷热形成鲜明对比。
"侯莫陈将军还在外面转悠呢。"李虎压低声音道,眼睛却紧盯着棋盘,手中白子迟迟未落,"再这么下去,怕是要把大帐前的草地踏平了。"
贺拔允轻笑一声,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让他急一会儿也好。"说着,他故意提高声音,"哎呀,这棋局真是难解难分啊!我看今日这盘棋,怕是要下到天黑了。"
侯莫陈悦听到帐内的谈笑声,顿时火冒三丈。他一把掀开帐帘,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你们还有心思下棋!大帅死了,我们都要掉脑袋了!"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尖利,脸上的横肉不住地颤抖着。
"侯莫陈将军稍安勿躁。"贺拔允不慌不忙地起身,整了整衣袍,动作优雅得仿佛在参加宴会,"我已经派人去请右将军刘璟前来主持大局了。"
"刘璟?"侯莫陈悦一愣,紧绷的神色顿时缓和了几分,连声音都不自觉地低了下来,"刘璟好啊,他为人稳重,又是晋王的妹婿.."但随即又皱起眉头,"但他...他会来吗?现在这烫手山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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