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付出了逍遥王石昊磊、苏岩青可能葬身雪崩、赵烽伤重而亡的惨烈代价,在药瞎子近乎搏命、行险一针的绝境之下,韩牧野那盏即将彻底熄灭的生命之灯,终于被强行稳住了一丝微弱的火苗!
“牧野……牧野……” 苏月禾瘫软在床边,紧紧握着韩牧野那只不再冰冷刺骨、而是有了一丝微弱温度的手,将脸颊贴在上面,滚烫的泪水汹涌而出,冲刷着之前凝固的血污。这一次,是喜极而泣,是劫后余生的巨大虚脱,却依旧混杂着无法磨灭的、失去至亲的锥心之痛。
药瞎子看着韩牧野气息渐稳,又看了看旁边赵烽那已经彻底没了声息、身体开始变冷的尸身,重重地叹了口气,仿佛瞬间又苍老了十岁。
他步履蹒跚地走到桌边,拿起一块还算干净的布巾,默默擦去嘴角的血迹。刚才那搏命一针,不仅耗尽了心力,也引动了他早年留下的沉疴,五脏六腑都隐隐作痛。
“看好他……” 药瞎子声音疲惫至极,对着苏月禾和守在床边的学徒,“接下来的十二个时辰,是鬼门关前最后的徘徊。余毒深种,生机枯竭,全看他的造化和……那雪莲最后一点药力能否护住心脉不散了。” 他顿了顿,浑浊的目光扫过地上赵烽的尸身和那染血的包裹,又看向苏月禾手中紧紧攥着的寒玉盒,盒角那“昊磊”二字在昏暗烛光下依旧刺眼。“至于王爷……和岩青……” 他喉咙哽了一下,最终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只能派人先去寒渊关看看再做打算。”
“嗯,我这就去安排,王猛,赵大你们来一下。”
“是。”
房间内弥漫着血腥、药味和浓得化不开的悲伤。红姑伏在赵烽的尸身上,压抑地啜泣着。赵伯老泪纵横,默默地找来干净的布,开始为赵烽擦拭脸上的血污木头和张家兄弟几个手脚麻利地清理着地上的污血和狼藉,但空气中那份沉重的死寂,却难以驱散。
时间在压抑和焦灼中缓慢流逝。烛火摇曳,将墙上的人影拉长扭曲,如同徘徊的鬼魅。苏月禾寸步不离地守在床边,眼睛熬得通红,紧紧盯着韩牧野胸口那微弱但持续的起伏,仿佛那是支撑她整个世界的唯一支柱。
药瞎子则靠在角落的椅子上,闭目调息,脸色依旧灰败,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杂音。他在强行压制内伤,也为可能出现的反复积蓄最后的力量。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时辰,也许是两个时辰。
韩牧野那微弱平缓的呼吸,突然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变化。
他的眉头,极其轻微地蹙了一下。如同平静湖面投入的一颗微小石子,漾开几乎看不见的涟漪。紧接着,覆盖在眼睑上的、浓密却毫无血色的睫毛,如同被风吹动的蝶翼,极其缓慢地、无比艰难地颤动了一下。
这细微的变化,如同惊雷般在苏月禾死寂的心湖中炸响!她猛地屏住呼吸,身体瞬间绷紧,所有的感官都聚焦在那张苍白如纸的脸上,连指尖都在微微发颤。
“牧野?” 她声音嘶哑得几乎发不出声,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和小心翼翼的试探。
仿佛是听到了她的呼唤,那浓密的睫毛再次剧烈地颤动起来,挣扎着,仿佛要掀开压在眼皮上的千钧重担。眼皮下的眼球也在轻微地滚动。他干裂灰白的嘴唇微微动了动,发出一个极其微弱、模糊不清的气音:“呃……”
这声音虽弱,却如同天籁!
“师叔!师叔!他动了!牧野他动了!” 苏月禾猛地转头,对着角落的药瞎子嘶声喊道,泪水再次不受控制地奔涌而出,这一次是纯粹的、巨大的惊喜!
药瞎子猛地睁开眼,浑浊的老眼瞬间爆发出精光。他强撑着站起身,一步跨到床边,枯瘦的手指再次搭上韩牧野的手腕。这一次,他诊脉的时间格外长,眉头时而紧锁,时而微展。
“脉象……虽然依旧沉弱如丝,但……但那股濒死的涣散之气……稳住了!” 药瞎子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激动和疲惫,“心脉那一点生机……被雪莲锁住了!虽然微弱,但……活了!真的活了!” 他长长地、重重地吁出一口浊气,仿佛卸下了万钧重担,整个人都晃了一下,被旁边的学徒连忙扶住。
就在这时,韩牧野的双眼,在经历了漫长而痛苦的挣扎后,终于……极其缓慢地掀开了一条缝隙。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曾经深邃明亮、如同寒星般锐利的眸子,此刻却蒙着一层厚重的灰翳,浑浊、黯淡,几乎失去了所有光彩。眼白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瞳孔涣散,失焦地对着昏暗的屋顶,仿佛刚刚从一个漫长而恐怖的噩梦中挣脱出来,灵魂还迷失在某个不可知的深渊。
他的眼神空洞,茫然,没有一丝活气,只有无边无际的疲惫和一种仿佛被整个世界遗弃的虚无感。
“牧野?牧野?是我!月禾!你看看我!” 苏月禾的心猛地揪紧,巨大的喜悦瞬间被更深的不安攫住。她扑得更近,双手捧住他冰凉的脸颊,声音带着哭腔,试图唤回他的神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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