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阿圆好样的啊!”老婆婆突然喜极而涕,她抽了抽鼻子,“劳烦你们等我一分钟,我去给这位姑娘泡杯感冒茶。”
陈祝怔忪,她竟然还记得她!
顾岷征悄然走到她身边,“这老阿婆不是老糊涂了吧?”
话刚落就被陈祝抛了个白眼,顾岷征觉得她无理取闹,“你干嘛?陈祝你是不是忘了,我是你雇主啊!”
甄无敌暗暗摇了摇头,觉得这顾小少爷在女人那儿是从来吃亏的份。
陈祝走到老人的裁缝桌前,绕过掉了漆的机器,老婆婆已经掀开门帘。
这是前店后院的格局,透过半开布帘,能够看到院子里的石榴树,上面挂着好几颗赭红色的果子,足有拳头大小。
石榴树旁边没有杂草,虽然是泥土地面,可中间铺了一排足容纳两人并排通过的青砖,是专用于行走的通道。
帘子随风势落下了,顾岷征看到陈祝手中拿着一张照片。
“这就是她孙女?”顾岷征点点头,“长得挺好啊,就是可惜了。哎她怎么会写信给龚少将的?”
顾岷征走到两个警员身边去打听。
年轻些的警员抿着嘴没说,年长的恭敬回答:“这人本来就是逃犯,昨天上午从星球法庭跑出来的。”
“星球法庭?”顾岷征下意识转头,不会那么巧吧?
“你俩认识?”
陈祝将照片放回桌面,那笑容令她陌生。
她走到自己牢房前,只与这女孩见过一面。她不是笑着的,她的眼里有怜悯——真奇怪,明明她们都是犯人,怎么会在同样是罪犯的脸上看到同情?
陈祝一直觉得自己看错了。
后来迷迷糊糊听到对面挠墙声,陈祝也觉得这人是不是不太正常。
否则怎会让一个仅仅一面之缘的人帮她?
再后来,再后来她就没再见过她。
照片留下了笑脸,也记录了曾经一瞬间的温情。
就像她曾经离开诺亚飞船,去寻找的虚无合照,照片是真的,过去的记忆也曾真实存在过,但照片永远记录不住这一刻,此刻当下是照片无法呈现的,它永远只能诉说过去。
来自过去的人,和深陷深渊的人在这一刻交汇,她的眼睛也在笑,却不是对着她。
陈祝突然转头,到外面树下,她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赶紧去车上换了。”顾岷征将那红裙子交给她,以为她出来是冷了晒太阳。
陈祝看着墙上挂着的蓝色套装,顾岷征顺着她视线看过去,问:“你还是喜欢蓝色那套啊?反正那阿婆孙女也死了,不如等她出来我跟她说。”
“不用。”
陈祝接过裙子就往车子走。
“姑娘——”
老婆婆出来了,手里拿着一只陶瓷杯,里头仍然是刚才洒落在地上的同色液体。
“先喝点感冒药,这种天气乍暖还寒,别病了,家里人会心疼。”
“谢谢。”陈祝将那杯子接过,热水温度隔着泥土传递到手上。
人们只能看见陶瓷是陶瓷模样,却忘了这也曾经被万人踩千人踏,是从不被人看见的污泥,直到它被重塑有了形状,成为可被使用的器具,人们因而变得珍惜。
老婆婆摸到墙边,顺利拿下那蓝色套装,“姑娘,这套送你。”
“婆婆......”
“今天是个好日子啊。”
老婆婆又重复说这一句话,她理了理自己头发,看向虚无的一点,仿佛那里站着的就是她的孙女。
顾岷征伸出手,在老人面前晃了晃,用气音偷偷在陈祝耳边说,“是真瞎啊。”
“陈小姐,先把湿衣服换了吧。”甄无敌走过来,要把人领到车内。
“干嘛舍近求远,我车里不能换吗?”
陈祝没看顾岷征,跟着甄无敌去到她来时的车上。
“阿婆,你为什么今天是好日子啊?”
关上车门前一刻,听见顾岷征正在问老人。
陈祝看着裁缝铺的方向,顾岷征不知听到什么,挑眉又说了两个字。
从口型判断,应该是“是么”,然后,又见他表情变了,不如之前放松。
他又说了一连串话,陈祝一个字也没分辨出。
陈祝是坐甄无敌的车回去的,直到晚上用餐,龚钺岫还是没回来,顾岷征也没有。
平日里热闹的餐桌只有零星几人。
陈祝坐在桌旁,微垂着脑袋不知在想什么。
“别等了,阿征回去陪他家老爷子了。”龚夫人打完电话过来解释。
“他不是不敢回家吗?”龚钺珏问。
“那说到底也是他亲爷爷,再生气还能把自己唯一的孙子怎么着?”龚澍惟提了提筷子,“快吃,小祝!”
陈祝拎起筷子,随口问了一句,“龚少将又不回来吃吗?”
龚钺珏眉心微动,朝她看过去,“最近好像总是听到你提起我大哥?”
“这孩子......”龚夫人拍了自家儿子一肩膀,“跟你大哥吃什么醋啊,小祝这不是在关心咱们家人?”
撮合二儿子已经费了她大半天劲,别提那犟种了。就算陈祝真的看上,自家儿子也绝对会把这苗头掐灭,干脆利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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