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炙烤着龟裂的柏油路面,蒸腾的热浪扭曲了远处的景象。
邹大抹了把脸上混着尘土的汗水,回头瞪着落在后面的妻子,声音粗粝:
"郭美丽,你属乌龟的?走这么慢!"
他腰间赘肉随着吼声不停颤动,粗壮的手上却不见半点干过重活的茧子。
郭美丽扶着后腰停下脚步,突然痛苦地弓起身子。
她隆起的腹部诡异地鼓起一个尖锐的突起,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用力踢蹬。
"痛……好痛……我……我真的走不动了……"
她枯瘦如柴的手指死死掐进肚皮,指节泛着病态的青白色。
话音未落,肚子里传来"咕噜"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啃噬她的内脏。
邹月月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郭美丽身后,壮实的身板稳稳托住了母亲摇晃的身体。
汗水顺着她齐耳的短发往下淌,在脏兮兮的脸颊上冲出几道浅痕。
"我背你。"
她说话时嘴唇几乎没动,声音干巴巴的。
郭美丽恍惚间意识到,这孩子已经很久没叫过自己"妈"了。
"死丫头片子,用得着你瞎操心!"
邹大肥厚的手掌重重拍在女儿肩上,使劲一推却像推在了水泥墩子上。
他恼羞成怒,一把揪住邹月月的衣领,唾沫星子喷了她一脸:
"光知道搀这个扶那个,是不是忘了老子的交代?杀丧尸去!"
吼声在荒野上炸开,惊飞了几只乌鸦。
赵桂芳急得直跺脚:"作死啊!把丧尸招来咋整?"
"呸!"邹大往地上啐了口浓痰,跳脚骂道:"老太婆再多嘴,老子连你一块收拾!"
邹月月默默挪了一步,把赵桂芳挡在身后。
邹大气得直喘粗气。
这路上要不是这赔钱货能打,他们早喂了丧尸。
想起四天前被三只变异野狗堵在墙角时,这丫头抡着生锈菜刀冲出来的样子——
手起刀落,狗头滚地,喷了他满身腥臭的血。
那场面现在想起来还让他腿肚子打颤。
"咣当!"他一脚把锈迹斑斑的罐头盒踹出老远。
转头就用粗短的手指戳郭美丽的脑门:"装什么装?在17号基地那会儿你不是还能……"
话到一半突然噎住。
眼前闪过那些白大褂往妻子肚子上抹绿色药膏时,眼睛里冒出的饿狼似的绿光……
邹月月眼皮都没抬一下,径直从他身边走过,仿佛他是无形的空气。
她双臂一展,左手扣住郭美丽瘦骨嶙峋的肩膀,右手托住赵桂芳颤巍巍的胳膊。
她略显圆润的身躯竟如千斤顶般,将两个成年人稳稳架起。
郭美丽高高隆起的腹部几乎要顶到邹月月的下巴。
——那肚皮大得离谱,活像吞了个西瓜的瘦猴。
"啊——!"
郭美丽突然弓成虾米,腹部皮肤下凸起一个尖锐的三角形,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用角顶撞子宫。
"饿……我好饿……"
她眼神涣散地抓挠着肚皮,指甲在皮肤上刮出血痕。
在17号基地时,她每天都能吃到超大份额的营养餐,连带着邹大都养出了一身肥膘。
现在……
赵桂芳那双爬满老年斑的手猛地收紧,青筋在松弛的皮肤上凸起。
三天前那个月夜,她起夜时分明看见郭美丽的肚皮在发光——
不是孕妇常见的妊娠纹,而是一张会蠕动的幽暗蛛网,每根"蛛丝"都在皮下缓缓游走。
"再走三里。"
邹月月的声音像是在没有感情地念课本。
她圆润的身躯稳稳架着两个成年人。
十岁孩子的手臂本该稚嫩,此刻却如钢筋般纹丝不动。
只有胳膊上那几十道结痂的抓痕在提醒着——
这个能徒手撕碎丧尸的熊孩子,也会受伤。
"前边就是绿藤共生基地。"
邹月月的声音干涩平直,没有一丝起伏。
赵桂芳心头一紧。
在周周身边那会儿,这孩子明明已经会撒娇耍赖,眼睛里也有了光彩。
可现在……
十岁孩童的声线本该清脆雀跃,此刻却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
——就像一潭死水。
……
钢铁大门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岗哨塔的警报灯突然刺目地亮起。
"站住!"扩音器里的吼声带着电流杂音。
"这里不接收外来者,不要靠近围墙,不然一律射杀!”
邹大像头受惊的肥猪般扑到铁栅栏上,肥肉从栏杆缝隙里挤出来:
"我老婆肚子里有宝贝!是17号基地的实……"
郭美丽突然剧烈发抖。
她永远记得那个夜晚,邹大接过试管时眼睛里闪烁的贪婪,记得冰凉的针管刺入皮肤的刺痛。
自从那管荧光液体注入体内,她肚子里就养出了这个永远吃不饱的怪物。
一阵毛骨悚然的被注视感突然袭来。
郭美丽僵在原地,仿佛被毒蛇盯上的青蛙。
"滚!"
一声苍老的呵斥在钢铁围墙上反复折射,形成诡异的立体回声,仿佛同时从四面八方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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