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国安对太原城的围攻已然踏入了第三个血腥白昼,这座曾繁华的北方重镇,如今在连绵战火的肆虐下,犹如一位身负重伤、奄奄一息的勇士,遍体鳞伤。
城墙之上,硝烟如浓稠的墨汁,肆意弥漫,久久不散。破碎的砖石凌乱地散落一地,那是被炮弹无情轰碎的残迹;斑驳的血迹,顺着城砖的缝隙蜿蜒流淌,凝固成一道道触目惊心的暗痕,无声诉说着战斗的惨烈。
寇国安的军队似一群穷凶极恶的恶狼,眼中闪烁着贪婪与残暴的凶光。他们在寇国安的驱使下,如汹涌的黑色浪潮,一波又一波地疯狂扑向城墙,发起着猛烈无比的攻击。而玲珑所率的守军,在这狂风骤雨般的凌厉攻势下,仿佛一叶在惊涛骇浪中飘摇的孤舟,处境岌岌可危,艰难万分。
这三天以来,玲珑宛如一座屹立不倒的巍峨雕像,始终身先士卒,引领着将士们浴血奋战,拼死抵抗。然而,寇国安麾下兵力雄厚,如黑云压城,且其攻城手段层出不穷,令人防不胜防。守军在敌人的疯狂进攻下,人员伤亡惨重,折损比例已超过七成。许多年轻的面孔,永远地倒在了这片他们曾誓死扞卫的土地上,再也没能站起来。
战场上,喊杀声震耳欲聋,如雷霆轰鸣;惨叫声撕心裂肺,似杜鹃泣血;枪炮声震天价响,若山崩地裂。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汇聚成一曲令人毛骨悚然的死亡悲歌,在这座被战火吞噬的城市上空回荡,久久不息。
硝烟在城墙上凝结成厚重的灰幕,玲珑抓着发烫的炮管猛地转身,飞溅的火星在她染血的甲胄上炸开细小的光斑。"柱子!还有多少存货?"她的声音被远处的爆炸声撕扯得支离破碎,露出的半截脖颈布满呛人的烟尘。
柱子的粗布麻衣早已被汗水浸透,他踢开脚边空弹壳,喉结剧烈滚动:"姑娘,就剩最后二十箱开花弹了!照这打法......"话音未落,又一发敌炮在不远处炸开,碎石擦着他耳际飞过,在城砖上砸出深深的凹痕。
玲珑盯着远处如蚁群般涌来的攻城塔,染血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突然扯开披风下摆,露出内衬暗袋里整排的燧发枪子弹:"把葡萄弹换成铅子,专打指挥旗!告诉炮手,每发炮弹都要咬下寇国安一块肉!"夜风卷起她凌乱的鬓发,眼底燃烧的火光亮得惊人,仿佛要将漫天硝烟都灼烧殆尽。
残阳如血,寇国安身披金丝软甲,胯下西域汗血宝马踏着满地碎尸缓步前行。他扬起镶玉马鞭指向城头,苍狼般的嘶吼撕破硝烟:"城上的杂碎听着!苏明博的首级此刻正在我军粮车上!你们这群丧家犬再敢负隅顽抗,城破之日,三岁小儿都要抽筋剥皮!"
这话如惊雷炸响,城墙上顿时炸开锅。几个新兵攥着的长矛当啷落地,老兵们交头接耳的低语中夹杂着抽气声。玲珑死死攥住女墙,指甲在青砖上刮出刺耳声响——她早从密探处听闻晋王失踪,但此刻亲耳听到死讯,喉间仍泛起铁锈味。
"都给我住口!"她猛地跃上了望台,猩红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寇贼的话也能信?苏殿下当年单枪匹马闯敌营,如今怎会折在宵小之手?"话音未落,寇国安的亲兵突然高举漆盘,盘中裹着锦缎的"首级"在暮色中泛着青白。
守军的抽气声如潮水漫过城头。玲珑看着几个将领握紧的拳头开始颤抖,突然抽出腰间佩剑,寒光一闪削断自己一缕青丝:"我以项上人头担保!谁要敢动摇军心,这就是下场!"她的目光扫过每一张灰败的面孔,"太原城在,我们的魂就在!若城破,我定提剑斩下寇贼狗头,到地下向殿下谢罪!"
夜色渐浓,寇国安望着城头重新亮起的火把,嘴角勾起狞笑。他抚摸着腰间苏明博的玉珏——那是今早从密探处得来的信物,冰凉的触感仿佛已预见明日的血腥。而城墙上,玲珑望着远方若隐若现的火光,将染血的令旗攥得更紧,指甲缝里渗出的血珠,悄然滴落在"晋"字战旗上。
晨雾未散的荒原上,孟劲勒住口吐白沫的战马,望着地平线上翻涌的黑潮。五万敌军结成的盾墙在朝阳下泛着冷光,前排陌刀手的刀刃连成银色的浪,而他身后两万玄甲骑刚经历三日急行,人和马都浸在蒸腾的汗水中。
"将军!敌军早有埋伏!"副将的嘶吼被风卷得支离破碎。孟劲握紧刀柄,指节在寒铁上压出青白。他忽然仰头大笑,笑声惊飞芦苇丛中的寒鸦:"好个寇国安!不过两万对五万又如何?"
猩红披风猎猎扬起,孟劲的斩马刀劈碎晨雾:"儿郎们!太原城头的兄弟在流血!晋王的旗帜还在飘扬!今日就算马革裹尸,也要让寇贼知道大同铁骑的骨头有多硬!"两万骑兵齐声暴喝,声浪震得地面微微发颤,马蹄踏碎晨霜,如黑色的洪流冲向敌阵。
盾牌相撞的闷响震耳欲聋。孟劲的刀刃劈开第一张盾牌时,鲜血溅上他的面甲。他看见左侧新兵被陌刀斩断手臂,断臂还紧握着缰绳;右侧老将连人带马被撞翻,却在倒地瞬间掷出长枪,洞穿敌将咽喉。烟尘遮蔽视线,唯有兵器交击的铮鸣、战马垂死的哀鸣,还有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在荒原上织成地狱般的图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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