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过去,小院里的生活似乎又回到了阿宸出现之前的轨迹。
林晚照依旧每天清晨起身,在灶房里忙碌,然后挑着担子去街口摆摊。她努力让自己像从前一样,专注于手头的生意,和气地招呼客人,与熟悉的街坊邻里说笑。但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份发自内心的轻快和安然,似乎随着那个青衫身影的离去,也一同消失了。
她不再刻意避开那间空置的房间,甚至每天打扫院子时,也会顺手推开门,用掸子扫去并不存在的灰尘。里面依旧干净整齐,空空荡荡,像一个从未被填满过的缺口。那张吱呀作响的竹椅,她没有收起来,依旧摆在屋檐下。偶尔歇脚时,她会坐在上面,目光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风吹过,竹椅轻轻摇晃,发出单调的声响,更衬得院子寂寥。
出摊的时候,她总会下意识地留意过往的行人,目光在那些穿着青衫、身形相似的男子身上短暂停留,然后又迅速移开,心里泛起一阵连自己都觉得可笑的失落。她知道他在茫茫人海,如同一滴水汇入大江,再难寻觅。
那个被她扔在箱底的钱袋,她再也没有碰过。仿佛只要不去动它,就能假装那场带着屈辱意味的“两清”从未发生。可越是想忽略,它的存在感就越强,像一根细小的刺,扎在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时间是良药,却也磨人。最初那几天撕心裂肺般的难过和愤怒,渐渐被一种更绵长、更钝痛的失落感所取代。她开始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忍不住回想他们相处的点点滴滴。
想起他第一次笨拙地烧火,弄得满脸烟灰,眼底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窘迫;想起他安静地坐在屋檐下看书时,侧脸在阳光下的柔和轮廓;想起他喝汤时满足而放松的神情;更想起他在惊马冲来时,那毫不犹豫将她护在怀里的决绝与力量……
这些记忆碎片,像退潮后沙滩上残留的贝壳,零散却清晰。她越是回想,心里的疑问就越多。他到底遭遇了什么?那些窥探者是谁?他离开后,是否安全?他的伤,真的完全好了吗?
这些问题,注定没有答案。
她甚至不知道他的全名,不知道他的来处,更不知道他的去向。他就像一个谜,闯入了她的生活,留下了一段刻骨铭心的经历,然后又带着所有的秘密消失了。
这天傍晚,收摊回来的路上,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秋雨带着凉意,打湿了石板路,也打湿了林晚照的鬓角。她加快了脚步,挑着担子匆匆往家赶。
回到小院,雨势渐大。她放下担子,站在屋檐下,看着雨水顺着瓦片滴落,在地面溅起一朵朵细小的水花。院子里空荡荡的,雨声淅沥,天地间仿佛只剩下她一个人。
一种前所未有的孤单感,如同这秋雨的凉意,无声无息地浸透了她的四肢百骸。
她忽然想起,他刚来的那天,似乎也是这样一个微雨的傍晚。她救了他,将他带回这个小院。而现在,他走了,只留下她一个人,守着这个空落落的院子,和一段无处安放的心事。
雨水模糊了视线,也似乎模糊了时间。她站在那里,久久未动,任由冰冷的雨丝偶尔飘到脸上。心里某个地方,像是被雨水打湿的土地,变得泥泞而沉重。
她不知道这种日子会持续多久。或许很快,或许很久。但她明白,生活总要继续下去。只是,那个叫阿宸的男人,和他带来的那段短暂却深刻的时光,已经像烙印一样,刻在了她的生命里,再也无法抹去。
她轻轻叹了口气,转身走进了被雨幕笼罩的、安静的屋子。外面雨声潺潺,屋内,只有她自己微弱的呼吸声,和一颗沉甸甸的、无处诉说的心。
秋雨过后,天气骤然转凉。
林晚照翻出了厚实些的衣裳穿上,继续着每日的出摊、收摊。日子像被泡在凉水里的布,沉甸甸的,失了颜色。她不再刻意去想阿宸,也不再时时留意街上的行人,只是那份深入骨髓的寂寥感,如同附骨之疽,挥之不去。
这天,她在街口像往常一样摆摊。生意不好不坏,和往日没什么不同。临近午时,客人渐渐少了些,她正低头整理着食盒里的面点,眼角余光瞥见一个身影在她的摊位前停了下来。
“姑娘,这点心怎么卖?”
是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穿着普通的短打,面相也寻常,但他的眼神却让林晚照心里微微一凛。那眼神不像寻常买东西的客人那样随意,而是带着一种审视和打量的意味,在她脸上和摊位上快速扫过。
林晚照压下心头异样,抬起头,报了价格。
男人点点头,却没有立刻说要买哪样,反而貌似随意地问道:“姑娘这手艺不错,一个人忙得过来吗?之前好像还见过有个后生帮你……”
林晚照的心猛地一跳,握着夹子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她强作镇定,脸上挤出一个疏离的笑容:“小本生意,自己一个人就够了。客人您要点什么?”
她刻意避开了他的问题,只想快点结束这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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