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婉婉从张妈那如同牢笼般的小院子里逃出来,本以为是奔向了自由,却未曾想,这自由的滋味竟是如此短暂而苦涩。
她曾天真地以为,人多的地方便是最好的藏身之所。
可当她真正踏上这条未知的逃亡路,才惊觉自己对外面的世界是何等的陌生和无知。
连日来的奔波,加上身体莫名其妙的不适,让她如同风中残烛,虚弱不堪。
胃里更是翻江倒海,疲乏感一阵阵袭来,每走几步便气喘吁吁,不得不停下来靠着路边的枯树歇息。
“得找个郎中看看才行…” 婉婉用冰凉的手指揉着阵阵发胀的太阳穴,脑海中模糊地闪过儿时在乡间小镇看病的零碎片段。
那时的她,不过是个无忧无虑、浑身泥土气息的野丫头,哪里懂得如今这般深入骨髓的恐惧和无助。
还是宫里面看太医方便些。“唉,怎么又想起宫里了?” 。真是养尊处优的被阿宸呵护的习惯了,婉婉嘴角牵起一抹苦涩的自嘲!
那座金碧辉煌的牢笼,那些规矩森严的日子,早已象藤蔓般缠绕在她的骨血里,以至于如今真的脱离了,反而让她在这广阔的天地间感到无所适从,如同迷失的羔羊。
“若是能碰上去北方的商队就好了…” 婉婉下意识地摸了摸藏在怀中、那几块薄薄的、几乎是她全部家当的碎银。
这点钱是她以前和阿宸来京都之前的家当,可能是念旧吧,自己一直留着,宫里的钱和物还有阿宸给的首饰怕太惹眼了,她都留在了灵秀宫,身上只留下了那块龙纹玉佩。
婉婉在心中默默盘算着,她识字,或许可以替人写信记账换取路费,请好心的商队捎带自己一程。
去哪里都好,只要能远远离开京都那个旋涡,那个让她时刻感到窒息的危险之地。
然而,脚下的路却仿佛故意与她作对,越走越是荒凉偏僻。
起初,她只当是自己慌不择路选错了方向,便固执地沿着田埂间狭窄的土路继续往前。
可越往前走,人烟放眼望去,视线所越是稀少得令人心慌,及之处,竟全是连绵起伏、
一眼望不到边的药田,空气中都弥漫着淡淡的草药苦涩气息。
“这是哪家大户的地界?竟种了如此多的药材?” 婉婉心中暗暗吃惊。
这些药田规划得整整齐齐,显然是精心打理、规模极大的产业。
按理说,有如此大片的田地,总该有农人打理照看才是。可奇怪的是,婉婉顶着寒风走了这许久,竟连一个人影都没瞧见,更别说找人问路了。
“真是大意了…” 婉婉心中懊恼不已,用力跺了跺冻得发麻的脚。深秋的早晚还是比较冷的。
逃出来时满心都是逃离的急切,只记得抓上那个装着几件旧衣的简陋包袱,哪里还顾得上准备干粮和水囊。
如今已近黄昏,天色迅速暗沉下来,入冬的风刮在脸上如同刀割,而她的体力,也如同风中残烛般即将耗尽。
步子变得越来越沉重,婉婉觉得自己的双腿像是灌满了铅,每抬起一步都需耗尽全身力气。
眼前的景物开始旋转、模糊,她知道自己快要撑不住了,可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野,又能如何?
“不行…我不能倒下…” 意识在涣散,她咬着牙,试图用最后的力气支撑自己,可话音未落,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彻底陷入一片黑暗,身体软软地向前栽倒,重重摔在路边冰冷而枯黄的草丛中,彻底失去了知觉。
周遭,只剩下呼啸而过的风声,天地间一片死寂。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个时辰,或许更久,远处隐隐传来了规律的马蹄声和车轮碾过泥土的“轱辘”声。
一辆装饰虽不奢华、却也干净考究的青布马车由远及近,缓缓驶来,最终在婉婉倒下的地方停了下来。
“老夫人,” 赶车的车夫勒住缰绳,探头望向路边草丛中那一抹不起眼的身影,声音带着几分犹豫和询问,“这路边躺着个姑娘,看样子像是路过晕倒了…小人要不要下去看看?还是…….”
车厢的帘子被一只略显苍老但保养得宜的手轻轻掀开,露出一张头发花白、面容慈祥的老妇人的脸。
她的目光落在婉婉身上,停留了片刻,那双饱经世事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
“去看看吧,” 老夫人的声音温和而沉稳,带着一种让人心安的力量,“救人一命,胜造七级福屠。快去看看,若还有气息,就扶上车来,带回咱们家去,让你家老爷给瞧瞧。”
“是,小人这就去。” 车夫应声,动作麻利地跳下马车,几步跑到婉婉身边,蹲下身,先是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探了探她的鼻息,又摸了摸她颈间的脉搏。
“老夫人!” 车夫直起身,略带惊喜地转头朝马车喊道,“这姑娘还活着!就是晕过去了,脉搏弱得很!”
“那还愣着做什么?快!搭把手,把人扶上来。”
老夫人立刻吩咐道,同时对身边一个穿着干净利落、约莫十六七岁的丫鬟示意,“秋霜,你也下去帮忙,仔细着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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