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卷着零星的碎雪,呜咽着穿过后院光秃秃的枝桠。已是深冬,朔方城的夜晚格外凛冽。
雨冬和雨春紧了紧身上刚换上的粗布棉袄,跟着麦香踏入了分给她们的厢房。
屋子不大,一铺土炕烧得暖烘烘的,驱散了外面的寒气。
炕上铺着厚实的棉褥,虽不如宫中锦缎那般华丽,却散发着一种干净、温暖的阳光和皂角混合的气息,让人心头踏实。
墙角燃着一盆炭火,发出噼啪的轻响,将墙壁映得微微发黄。
“这儿就是你们暂时的落脚地了,”麦香的声音温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她穿着一件浅藕色的棉绫袄裙,外面罩着件素面灰鼠毛镶边的厚比甲,腹部已明显隆起的很大的了,行动间带着孕妇特有的 小心翼翼。
许是因为屋里暖和,她白皙的脸透着淡淡的粉色,更显得温婉动人。“条件简陋,委屈你们了。”
雨冬连忙摆手,冻得有些发红的眼圈更红了,看着没有外人在:“姑娘……不,娘娘,您快别这么说!能跟着您,有个热炕头睡,有口热乎饭吃,已经是天大的福分了!”
她想起宫里那些不见硝烟的争斗和无处不在的寒意,再看看眼前这温暖的小屋,只觉得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
雨春性子跳脱些,好奇地打量着房间,伸手摸了摸炕上那带着补丁却干净的被褥,又凑近炭盆暖了暖手,呵出一团白气:“娘娘,这里真好,比宫里……自在多了!”
麦香(婉婉)唇边漾开一抹浅笑,走到窗边,将糊着高丽纸的木窗推开一条缝,一股冷冽的空气瞬间涌入,让她精神一振。
“自在归自在,但咱们也不能心安理得地受岳家恩惠。”她转过身,目光落在两人身上,神情认真了几分。
“岳家待我如同亲生女儿,我爹,就是岳老爷子,还有我娘,岳老夫人,都是顶好的人家。但咱们也不能总让人家养着。”
她轻轻抚着自己的肚子,继续说道,“我爹是郎中,家里常备药材。过两日天暖和些,我教你们认药材,学着分拣、炮制一些简单的。
这活儿不难,就是要细心。你们也可以跟着岳老爷子去前面的‘仁心堂’帮帮忙,打打下手,跑跑腿,学点东西总是好的。
家里的洗衣、浆洗、洒扫,还有做饭,咱们能搭把手的就搭把手。
记住,进了这个门,咱们就是一家人,要互相帮衬着过日子,别还想着宫里那套主仆规矩。”
她的目光柔和下来,带着一丝无奈又甜蜜的负担:
“我现在身子不比从前,月份大了,手脚也笨了些。我娘心疼我,总拘着不让我出门,怕冰天雪地的路滑,怕冲撞了。
所以近来我多半是在家里做些针线,准备些吃食,或是在廊下暖和的地方处理些药材。
你们来了正好,也能帮我分担些。咱们一起把日子过好,好不好?”
雨冬和雨春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坚定。她们用力点头,异口同声:“娘娘放心,我们不怕吃苦!”
“我们会好好学,绝不给您和岳家添麻烦!”雨冬补充道,语气恳切。
看着她们真诚而充满活力的样子,麦香(婉婉)心中微暖,紧绷的心弦稍稍松弛。
安顿好了她们,她才能更安心地等待……等待那个不知何时才能传来的消息。
已经和阿宸分开大约小半年了!
一想到远方的他,她的心又忍不住揪紧,目光不自觉地飘向窗外沉沉的夜色。
窗外,夜幕低垂,寒星稀疏。
岳靖远结束了一天的军务,带着一身尚未散尽的寒气和掩不住的疲惫回到了岳府。
朔方城的军营里的操练比往日更加严苛,边境出现的频频异动,让他的内心极为的不安!
他解下身上那件沾了些许雪沫子、边缘冻得有些僵硬的玄色大氅,递给迎上来的小厮,只觉得一股暖意从屋内扑面而来,却未能驱散心底那份莫名的沉重。
刚走进内院,就感觉府里的气氛似乎有些异样。
下人们的眼神交汇间,似乎多了些平日里没有的好奇与探询,连脚步都好像轻快了几分。
他皱了皱眉,正准备先去母亲房里请安,管家岳忠却步履匆匆地迎了上来,脸上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复杂神色。
“少爷,您可回来了。”岳忠压低了声音,凑近了些,“家里……来了两位客人。”
岳靖远脚步一顿,挑眉看向他:“客人?”寻常客人,岳忠不会是这副表情。
岳忠犹豫了一下,眼神往后院的方向瞟了瞟,声音更低了:“是……是麦香姑娘那边的人,据说是她……夫家的表妹。”
“夫家的……表妹?”这几个字像是一道惊雷,在岳靖远耳边炸响。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瞬间窜到了头顶,比外面的风雪更甚。
麦香的夫家……那不就是指……阿宸吗?
是阿宸他……有消息了?还是……?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