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阿宸还活着?!
这个念头像藤蔓一样,瞬间缠绕住他的心脏,越收越紧,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迫切地想要知道真相,一种近乎残酷的渴望驱使着他。
如果阿宸真的还活着,那他对麦香那份深埋心底、从未敢宣之于口的、如同冬日寒冰下暗流涌动的情愫,就必须、也只能,彻底冰封,永世不得见光。
他想起母亲小心翼翼的试探,想起麦香当时虽然委婉却无比坚决的拒绝,那双清澈眼眸里的疏离,像一根细刺,至今仍扎在他心头。
自那以后,他便将所有不该有的念想强行压下,只以兄长的身份,沉默地守护在她身边,看着她日渐隆起的腹部,感受着那份既为她欣慰又为自己酸楚的复杂滋味。
可夜深人静时,那份刻骨的不甘与遗憾,却总在啃噬着他的心。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已恢复了几分军人的沉稳,只是那微微颤抖的指尖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人现在何处?”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就在麦香姑娘院子里,小的已经让人收拾了西厢房,刚安顿下。”岳忠恭敬地回道。
“知道了。”岳靖远点了点头,下颌线条绷得紧紧的。
他没有再去母亲的院子,脚步一转,径直朝着麦香居住的后院走去。
通往后院的石子路覆着一层薄薄的白霜,踩上去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冬夜的风带着哨音,刮过他挺拔的身躯,扬起他未束好的发丝。
他的心跳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一下,又一下,沉重地敲击着他的胸膛。
他不知道自己是期待听到肯定的答案,还是害怕听到。
远远地,他看到麦香院落的窗户透出温暖的橘黄色灯光,像是在这寒夜里唯一的一点暖意。
隐约还能听到里面传来低低的说话声,是麦香温和的声音,似乎在耐心叮嘱着什么。
他在院门外站定,寒风吹得他脸颊有些发木。他抬起手,指尖触到冰冷的门环时,微微一顿,随即轻轻叩响了院门。
“谁呀?”里面传来麦香带着一丝警觉的声音,大约是没想到这么晚还有人来。
“是我,岳靖远。”他的声音在寒风中显得有些低沉。
门内静了一下,随即响起了轻巧的脚步声。木门“吱呀”一声被拉开,麦香的身影出现在门后,屋内温暖的灯光勾勒出她柔和的轮廓。
看到是他,她清丽的脸上闪过一丝明显的意外,但很快便恢复了惯常的平静。
“大哥,”她微微侧身,让开通路,一股暖气伴随着淡淡的药草香气从屋内溢出。
“这么晚了,外面天寒地冻的,快进来吧。可是有什么事?”
“我不进屋了,太晚了,怕你不方便,就在院里说几句话吧!”
毕竟麦香是女儿家,晚上他一个大男人过来叨扰,人家麦香这儿已是不妥当了!
岳靖远迈步走进院子,目光下意识地扫过西厢房紧闭的门窗,那里透出微弱的灯光,想必就是那两位“表妹”的住处。
院子里的老树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上面挂着几缕残雪,在月光下泛着清冷的光。
“我刚从军营回来,听岳忠说,家里来了客人?”
他脱下手套,搓了搓有些冻僵的手,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像是随口一问,目光却紧紧锁住麦香的眼睛,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麦香点了点头,神色坦然,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嗯,是我夫家那边的两个表妹,家里遭了难,无处可去,便想着来投奔我。”
她一边说着,一边引着岳靖远到院中的石凳上坐下。
石凳冰冷,她连忙转身进屋,不多时端了一个塞了暖水焐子的厚棉垫出来,又沏了一杯热气腾腾的姜茶。
“快暖暖手。”她将茶杯递给他。
岳靖远接过温热的茶杯,指尖传来熨帖的暖意,却无法温暖他那颗逐渐下沉的心。
他看着杯中袅袅升起的热气,模糊了麦香的脸庞。“夫家……”他低声重复着这个词,感觉喉咙有些发干,“她们……是从京城来的?”
麦香端着空托盘的手指几不可查地蜷缩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将托盘放在一旁的石桌上:“不是,是从我老家那边过来的,一路辛苦,吃了不少苦头。”
她避重就轻,没有正面回答,语气平静无波。
这刻意的回避,这滴水不漏的平静,反而像是一把重锤,狠狠敲在了岳靖远的心上。
如果阿宸真的已经不在人世,她提及“夫家”时,哪怕再克制,眼底眉梢总该会流露出一丝伤感或恍惚!
可他看到的,只有一种近乎刻意的、密不透风的镇定。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像是要穿透她平静的表象,看到她内心深处的秘密:
“那……他呢?”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问,干涩而艰涩,“你夫君……他,现在……可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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