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方城,春寒料峭。
风过窗棂,沙沙作响。城中未被刀兵所困,却被无形恐惧攫住。
噩耗疯传:陛下战死断龙崖!
“苍松关危急!陛下被困断龙崖了!”
“听说北燕势大,南楚叛军也掺和进来了……陛下恐怕凶多吉少!”
“不是凶多吉少,是已经战死了!城门口都传遍了,说是亲眼所见,被乱箭射杀,尸骨无存!”
骇人的消息如瘟疫席卷全城。街头巷尾,茶楼酒肆。
人人面色凝重,低声议论。南楚的旗帜在风中无力垂落。
岳府,后院。
与城中喧嚣判若两个世界。
这里死寂,压抑。岳靖远带着边关风沙和铁甲寒意,刚从城防回来。
他站在院中,望着光秃秃的老梅树。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
“都盯紧了?”声音沙哑。
岳忠躬身。花白胡须颤抖。
“回少将军,老奴吩咐下去了。府里上下,包括夫人身边的秋霜,严禁提及外面的半个字。”
“雨春和雨冬那里,老奴也同老爷、老夫人嘱咐过了。”
“她们知道事情严重。”岳忠说。
岳靖远点头。
“能瞒多久是多久。婉婉的身子……她经不起刺激。”
消息迟早会传进府里,传到她耳中。多争取片刻安宁也好。
他想起陛下那双冰冷坚定的眼。出征前的话在他耳边回响!
肩上责任重如山岳!
屋内。气氛截然不同。
岳老夫人坐在暖炉旁,手里缝着一双小小的虎头鞋。
婉婉坐在她对面,肚子高高隆起。
她抚摸圆润的腹部,脸上是即将为人母的温柔笑意。
“娘,您说阿宸在战场会不会很冷?”声音轻柔。
“朔方都化雪了,苍松关那边,恐怕还冷吧。”
岳老夫人放下鞋子,握住婉婉的手。触感温热。
“傻孩子,瞎操心什么。”
“陛下身边将士多,帐子里炭火足,哪里会冷?”
“安心等着。”
“等孩子们出生,陛下定会带着胜利回来。”
岳老夫人说着,脸上挤出一丝笑。眼底深处藏着恐慌。
岳老爷子此刻在书房。门紧锁。
他脸色紧绷,手里是一份密报。
曾是太医他,深知人体,更懂世事险恶。
密报上的字,如淬毒的尖刀扎在心头。
陛下兵败断龙崖……生死不明……
这消息传出去,南楚必将动荡。
最担忧的是还是婉婉。
怀着龙裔,本就每天牵挂着陛下的安危!
如果再受打击,后果不堪设想。
怀孕九个多月的婉婉,隐约察觉府里不对劲。
下人们走路小心。说话吞吐。连平日爱逗她的雨春也沉默了,偶尔看她,眼神带着怜悯。
她每日散步,准备孩子衣物。老夫人和岳忠总找理由拦她,不让她出院子。
说什么风大,怕她累。
她闷得慌,想出去透气,看看城里,听听前线战场的消息。每次都被拦下。
这日午后。老夫人小憩,秋霜去厨房。她独自在院中踱步。
空气中泥土解冻的湿润,草木初生的清香。吸入肺腑,是北地初春的清冽。余寒未消。
她走到院门边,想看看外面的天。院门留了一条细缝。
门外传来压低的声音。是岳忠和雨春。
“……消息传遍了。城里都在议论。”岳忠叹息沉重。
“将军的信使昨夜到的。陛下……确实被围困在断龙崖了。”
“情况……十分危急……”
雨春带着哭腔。
“那……那陛下他……”
岳忠声音更低,带着痛苦。
“生死不明……甚至有人说,已经战死了。”
轰——
婉婉全身血液凝固。彻骨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生死不明?战死?
她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嗡嗡作响。世界崩塌。
就感觉呼吸都停止了!
腹中剧痛。痛得她双手死死捂住肚子。
“啊——!”
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呼撕裂喉咙。身体失重。双腿一软。向地面栽去。
“夫人!”
“婉婉!”
秋霜听到声音,从厨房冲出来。岳靖远、岳老夫人也几乎同时跑出来。
映入眼帘的景象,令所有人肝胆俱裂。
婉婉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脸色白得像纸。嘴唇咬破,殷红血迹触目惊心。
额头冷汗密布,不断滚落。双手死死捂着肚子。身体颤抖。
“婉婉!你怎么了?!”岳靖远冲上前,一把抱起她。
入手骇人的冰冷。
“痛……好痛……”声音微弱,伴随呻吟。
“快!请大夫!不!去请老太爷!”岳老夫人声音尖锐,带着恐惧。
岳老爷子闻讯赶来。看到婉婉的惨状。经验丰富的他立刻意识到凶险。
他颤抖着手把脉。指尖触及冰冷紊乱的脉搏。心猛地一沉。
“气血逆行,心脉紊乱,胎气大动……”
他脸色凝重得可怕。额头渗出汗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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