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裹挟着细小的冰粒,抽打在“绝地”外围那光秃秃的岩石上,发出尖锐的呼啸。
虽然天气已经转暖,但还是挡不住这里春寒的凛冽!
这里是崇山峻岭中最险峻的一角,也是南楚帝王藏匿锋芒的绝密之地。
石室幽深,只有几盏油灯勉强照亮,空气中弥漫着干燥的尘土和燃烧木炭特有的气味。
萧元宸立于一块沙盘前,沙盘上是南楚壮丽的山河,此刻却被无数代表敌我双方的旗帜点缀得密密麻麻。
他一袭玄色衣袍,颜色深沉得仿佛能融化进这暗夜之中,连日来不眠不休的谋划,让他的眼窝微陷,下颌线条显得更加凌厉,但那双眼眸,却亮得惊人!
像两团燃烧的寒星,映照着沙盘上即将落幕的棋局。
他抬手,指尖轻柔地触碰着沙盘上代表长安城的那一小块区域,那里是权力的中心,也是他此次设局的最终目标。
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带着一丝冷酷的玩味。
“京城那边的动静,比朕预料的还要精彩几分。”
萧元宸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沙哑,仿佛是风吹过石壁的声音,“皇甫晟那老狐狸,果然按捺不住了。”
定远侯杨定川此时站在他身侧,身形如山,脸上刀刻般的皱纹在灯下显得更加深刻。
他穿着贴身的甲胄,带着边关特有的彪悍气息。
“陛下英明。那些跳梁小丑,以为您葬身断龙崖,便急不可耐地露出獠牙。
末将已按照您的吩咐,将人手布置到位,只等您一声令下,便让他们知道,什么叫自掘坟墓。”
“不急。”萧元宸收回手,指尖轻弹沙盘一角,发出一声轻响!
“让他们再狂欢几天。跳得越高,摔得越惨,京城里的百姓,也该看清楚,谁才是真正心怀天下,谁又是只想窃取江山的蛀虫。”
他转身,走到一旁的矮榻坐下,给自己倒了一盏冷茶。
茶水入口,带来一丝微苦的清冽,却无法完全驱散心底深处那抹不易察觉的疲惫。
这场局,他赌上了自己的命,也赌上了所有信任他的人的未来。
而最让他牵挂的……也不知道婉婉现在怎么样了!
思绪刚飘向朔方,石室紧闭的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守卫压抑不住的惊慌禀报:“陛……陛下!有……有朔方急信!”
朔方?
萧元宸握着茶盏的手猛地一紧,茶水溢出,顺着指缝滴落。
他心里开始不安了,这朔方城有岳靖远,有岳家,更有他放在心尖上的人。
能从那里传来的急信,还是“急”到影卫不顾一切闯入“绝地”的程度,绝不是小事。
一种强烈到令人窒息的不安瞬间攫住了他的心。
石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名影卫踉跄着冲了进来。
他身上的夜行衣多处破损,露出了底下被鲜血浸透的里衣,脸上沾满了泥土和血污,头发凌乱地贴在额角,整个人狼狈不堪,却带着一股拼死而来的决绝。
他顾不得行礼,跌跌撞撞地跪倒在地,从怀中掏出一个被血染得发黑的蜡丸,双手颤抖着高举过头。
“陛……陛下……泣血……泣血急信!”他的声音嘶哑得像破风箱,每一个字都仿佛是用生命挤出来的。
定远侯脸色一变,快步上前接过蜡丸,迅速递给萧元宸。
萧元宸接过那冰冷黏腻的蜡丸,指尖触及那股浓重的血腥味,心跳骤然漏了一拍。
他强忍住胸口翻涌的不适,捏碎蜡丸,从中取出一张皱巴巴、同样带着斑驳血迹的信纸。
信纸很薄,字迹却很重,是岳老爷子的笔迹。
然而,平日里稳重工整的字迹,此刻却显得凌乱而仓促,像是书写者在极度的悲痛和焦急中完成的。
萧元宸的目光扫过信纸,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尖刀,狠狠地扎进他的心脏。
“……诞下三位龙裔……两男一女……母子平安本为天佑……”
龙裔?三个?两男一女?
他要当父亲了?一下子就是三个孩子?
巨大的惊喜如同潮水般瞬间淹没了他,冲散了刚才的不安。
他的孩子!他和婉婉的孩子!三个!这是老天爷给了他多大的恩赐?!
然而,这股还未来得及完全爆发的狂喜,却在下一句戛然而止,被更汹涌的冰寒瞬间取代。
“……娘娘产后出现雪崩迹象…….因拼死生产而耗尽心力……如今……已是油尽灯枯……危在旦夕……”
油尽灯枯……危在旦夕……
这几个字,如同晴天霹雳,狠狠地劈在他的头顶,劈得他眼前瞬间一片黑暗,耳边嗡嗡作响。
婉婉……他的婉婉……
那个娇弱却坚韧的女子,那个怀着他的孩子,在朔方苦苦等待他归来的女子……她为他生了三个孩子,却……却要离他而去?
不!不会的!
萧元宸猛地站起身,手中的信纸无力地飘落,仿佛他此刻骤然坍塌的世界。
他只觉得胸口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呼吸困难,肺部像是被烈火灼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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