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萧元宸一连说了三个“好”字,每一个字都重如千钧。
他从影七手中接过那株散发着奇异气息的鬼面藤,那冰凉而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奇异生机的触感,让他那颗悬了整整一夜,几乎要被恐惧和绝望碾碎的心,终于重重地落回了实处。
他看着影七等人几乎不成人形的狼狈模样,看着他们身上那些狰狞交错、深可见骨的新旧伤口,眼眶瞬间红了,一股热流直冲眼底。
“都起来!快,传太医!立刻给他们治伤!重赏!所有人,重重有赏!”
萧元宸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哽咽,他竟是亲自弯下腰,用那双曾经执掌天下权柄的手,扶起了浑身浴血的影七,重重地拍了拍他沾满血污的肩膀。
千言万语,都化作了这沉甸甸的、饱含着君臣之义、兄弟之情的动作。
与此同时,早已在偏厅焦急等候的孙道长和张太医也得到了消息,几乎是小跑着匆匆赶来。
当孙道长看到影七手中那株品相极佳、叶片肥厚、人脸纹路清晰可见的鬼面藤时,那张布满皱纹的苍老脸上,露出了与之前得到九死还魂草时如出一辙的狂喜与激动。
“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
孙道长小心翼翼地从萧元宸手中接过那株鬼面藤,凑到鼻尖轻嗅,又仔细端详着它的色泽与纹理,苍老的脸上绽放出如释重负的笑容,连连点头!
“年份十足,药性猛烈!配合之前老道以秘法炮制过的九死还魂草,娘娘……娘娘有救了!有救了啊!”
原来,那株在古墓群寻得的、年份尚浅的九死还魂草,经过孙道长以失传已久的独门秘法,辅以数种极为珍稀的药材,不眠不休地精心炮制了整整一夜,已将其药性强行催发提升了数倍,足以弥补其年份上的不足。
至此,古方所需的两味最关键、最难寻觅的奇药——九死还魂草与鬼面藤,均已备齐!
事不宜迟,救人如救火。
孙道长与张太医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带着两味奇药,在岳老爷子的亲自护持下,进入了一间早已按照古方要求布置妥当的密室,开始炼制那关乎婉婉性命的古方秘药。
密室的厚重石门缓缓关闭,“嘎吱”一声,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
据孙道长所言,炼制此药过程繁复无比,凶险异常,对火候的掌控、时辰的拿捏、药材投入的顺序与配比,都有着近乎严苛到变态的要求,期间不能受到丝毫打扰,否则前功尽弃,药材尽毁。
预计,整个过程至少需要数个时辰。
萧元宸守在婉婉的房外,如同风雨中屹立千年的磐石,纹丝不动。
他的目光时而焦灼地望向那扇紧闭的密室石门,仿佛要穿透那厚重的石壁,看到里面的情形!
时而又透过半开的门扉,望向内室床榻上那个面无血色、气息微弱如游丝的女子。
时间,在这一刻变得无比黏稠而漫长,每一息的流逝,都像一把钝刀,在他心上反复切割,煎熬着他的灵魂。
偏房里,三个孩子的哭声不知何时已经止歇。
之前被他以帝王之血喂养的小公主,此刻睡得格外安稳,那张皱巴巴的小脸上,甚至透出了一丝浅浅的、健康的红润。
萧元宸走到偏房门口,隔着门帘,看着那三个并排安放的小小襁褓,心中百感交集,五味杂陈。
他的指尖,还残留着被玉簪划破时那尖锐的微痛,那几滴融入女儿口中的鲜血,似乎真的蕴含着某种神秘的力量!
不仅奇迹般地安抚了女儿撕心裂肺的啼哭,也给了他这个早已被绝望淹没的父亲,一丝虚无缥缈却又无比珍贵的希望。
昏迷中的婉婉,柳眉时而紧紧蹙起,细密的冷汗不断从她光洁的额角渗出,仿佛在与一个无形的、强大无比的死神进行着一场艰苦卓绝的搏斗。
又似乎,她在冥冥之中感应到了孩子们此刻的安危,感应到了萧元宸不眠不休的守护与撕心裂肺的呼唤!
那微弱得仿佛随时都会熄灭的生命之火,在风雨飘摇之中,依旧顽强地燃烧着,不肯就此沉寂。
不知究竟过了多久,当时钟的指针沉重地指向午时三刻,院落中光影变幻,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焦灼。
就在这时……就在这时,密室的厚重石门“吱呀”一声,带着艰涩的摩擦声缓缓打开。
一股浓烈至极、带着难以言喻的奇异药香,如同潮水般瞬间从门内涌出,弥漫了整个院落。
那香味初闻有些刺鼻,仿佛蕴含着草木的辛辣与泥土的腥气,但细嗅之下,却又透着一股令人精神为之一振的甘醇与磅礴的生机,甚至还有一丝若有似无的、金属般的冷冽气息。
这股复杂而强烈的气味,像一只无形的手,瞬间攫住了所有人的心神。
孙道长和张太医一前一后,步出密室。两人皆是面色苍白,眼窝深陷,额头布满了豆大的汗珠,衣袍也被汗水浸湿,显然是耗费了巨大的心力与精力。
然而,他们那双疲惫不堪的眼眸中,却闪烁着难以抑制的兴奋与劫后余生的如释重负。
孙道长手中,稳稳地捧着一个古朴的青玉小碗。
碗中盛着小半碗浓稠的汤药,那药液的色泽诡异,介于墨绿与暗红之间,表面似乎有微光在缓缓流转,散发出的气息既有草木的清香,又带着一丝令人心悸的血腥气。
“陛下!”孙道长声音沙哑,带着一丝虚弱,但更多的却是难以掩饰的激动,“幸不辱命!秘药……初步炼成了!”
张太医也紧随其后,连连点头,补充道:
“此药药性之霸道,远超我等预料!炼制过程中,药力反噬数次,若非岳老护持,恐怕……恐怕难以成功!”
他看向岳老爷子,眼中带着深深的敬意。
岳老爷子站在一旁,虽然也面露疲态,但眼神依旧锐利,只是微微颔首,并未多言。
萧元宸一个箭步冲上前,目光死死盯住孙道长手中那碗色泽诡异的汤药。
那药液仿佛凝聚了世间所有生机与死亡的气息,仅仅是看着,就让人感到一股磅礴而又危险的力量。
“道长,此药……”萧元宸的声音干涩而急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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