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嘉三年末,两年血引期满,即转移忠蛊之时。
将军陵,宁归悦带着心腹把守在外面,她实在是怕自己待在里面会忍不住阻止即将发生的一切。按温承岚两年前的旨意,不日她就得应召回京,不无可能交释兵权。
这样以来,她就更难保元惜昭安好了。宁归悦望向京城的方向,此番回去,即使有无数冲动支使她去找元兆,她从记事来就未有过的父亲当面聊聊,她也每次都及时压制那隐隐冒出的冲动。
她是元氏在忠蛊阴影下拼命保下的唯一血脉,天生带着对元惜昭的愧疚,这元氏一族的使命她更加义不容辞。
没有谁比她更清楚元惜昭在元兆和先帝君臣博弈中承受了什么,又牺牲了什么。
宁归悦知道,回京只有继续做好振远将军府宁老将军的好孙女,做好绥襄将军,才能暗中相助元氏。至于心底藏着的合该永无白日……
将军陵内,一排青花白釉精巧瓷瓶,白玉碗、银针、银刀、绷布等陈列在石桌上。
缪朵拿起其中一个瓷瓶欲递给元惜昭,抬起的手却是又放下,“元姐姐,我看……还是算了,我心疼你。两蛊一体,其间威力,非常人能受。”
“诶?你别!”缪朵手中的药已被元惜昭一手截下,倒入口中咽下。
饮下安神迷药,元惜昭很快就感到眼睛重得难以睁开,凭着最后一丝清明。
她尽量让嘴角上扬,“缪朵,你可别让我失望,要是止步于此,我这两年的血岂不白费了?”
缪朵默默点点头,元惜昭已经昏睡过去。这药半是迷药半是麻药,缪朵特地选了药效最强的,但仍觉抵不过两蛊毒一体一开始激荡的痛苦。
毕竟,她小时在苗寨亲眼见过苗寨死囚犯被试于多蛊毒一身,最后是如何痛不欲生惨死的。
可时间不等人,拖得越久药效散了一分,元惜昭就多痛一分。缪朵长呼一口气,拿起银刀,分别在温晏和元惜昭血脉间找好位置,认真操作起来。
温晏眼睁睁地看着,除了发出几声怪叫之外,不能反抗一丝一毫。
血腥味在空气中蔓延,温晏右臂间一抹紫色的瘢痕逐渐消散,而在元惜昭同样的位置渐渐显现。
元惜昭眉头紧锁,满面痛苦挣扎之色,额头尽是冷汗,全身都在发颤,痛到极致牙间都忍不住碰撞打颤。又因在昏沉状态,就是呼痛也做不到。
缪朵以最快的速度为元惜昭包扎好,为她擦拭着冷汗,焦急地贴在她身侧,时刻关注着元惜昭的一呼一吸。
三个时辰过去了,不知是痛得实在没有气力外在反射,还是最激烈的疼痛微微退却了。元惜昭才慢慢平静下来。
“放……我……放…或…杀…”
缪朵精神稍稍放松,才听到一旁模糊细微的男声,转身一看,温晏死死盯着她。
在这个节骨眼上,缪朵都快急死了,一瞬间是真想直接送这黑心肠的罪魁祸首见阎王。
“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事?你这个大坏人,我问你,同生蛊你是怎么得来的?”
“放……我……我…”温晏被囚于此两年余,时至今日要想说句完整话更是不可能。
缪朵也反应过来,“算了,等元姐姐好些,自会处置你。”
宁归悦见缪朵出来,手心捏了一把汗。
缪朵见惯了宁归悦练兵练武,征战沙场都没有如此肉眼可见的紧张过。
她不敢再耽误,“元姐姐暂无性命之忧,宁姐姐安心。”
宁归悦肉眼可见的全身一松。
“只是……”缪朵犹豫着。
宁归悦即刻又紧张起来:“只是什么?”
“这几天元姐姐都会很虚弱,两蛊毒初激的痛苦不亚于万蚁噬心,之后不出意外忠蛊发作频率也会更频繁。”缪朵说着,也痛惜自己未有好的解法,还不得不早日启程回苗寨。
宁归悦看缪朵低头掩饰她要溢出水的眼睛,走到她身侧,“此次多亏了缪朵,我会留到你元姐姐好一些再回京。”
宁归悦蹲下注视着缪朵,哄人的语气有些生疏,“我们第一次见,你才八岁,时间过得真快,我们军中最漂亮厉害的小姑娘就十三岁满了。”
缪朵一听,彻底扑在她身上哭起来:“宁姐姐,我不想离开你们。”
宁归悦试探着回抱她,“你回苗寨完成你的使命,我们随时都能再见。通行京城的令牌还有给你的礼物,我和你元姐姐都备好了。”
缪朵哭声小了点,还在不断哽咽。
宁归悦继续道:“将军陵夜寒,我们先将元姐姐带回塔雅城内休养。”以此也转移一下缪朵的注意力。
“好…呜呜…好。”缪朵应答平息下来。
次日太阳才给照亮黄沙边际,缪朵就走了,带着京城的通行证、一大袋银钱、一个精美异常的缧丝银蝶绕花手镯、一块曼陀铃攀枝天青玉佩,还有一本手写的医药毒经。
梧莛居中,暖意盈盈,隔绝了外面的寒气。她走他来,他走她来,兜兜转转,这梧莛居倒是未空置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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