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元惜昭百无聊赖躺在床榻上翻看着书简,温承岚不来,她亦不去找他,倒是清闲了许多。
“嗒,嗒……”青铜晷的方位传来声音。
元惜昭以为约莫又是思结麒传的信,思结麒给她传的信,多半还是费尽口舌要让她去西戎。
她已想好了计策怎么彻底回绝,思结麒对她有感情不假,可到底不可能也不应该抵得过他蛰伏多年的野心。
“嘀嗒……”声音还在不时回响,听着不大像上次信来的动静。
元惜昭将书简合上放到枕边,顺势取了带回来的玉衡弓以作防身,谨慎向青铜晷那边走去。
月光静谧洒在晷针上,铜绿交界处泛着金属细碎的光泽,元惜昭走近察看,“嗒!”鼻尖一湿。
她仰头一望,破案了,约是穹顶上积了雪,化水后沿着缝隙滴落下来,刚好打在青铜晷上。
元惜昭揉了揉鼻尖,杏眼一眨,流露出赞赏之意,今夜的月色倒是清明皎洁。
暂未有睡意,不如去穹顶上观观星。
想到就行动,住在摘星宫自由不自由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之前心境不一样,没有那么多闲情逸致,一步一步拾级而上,环绕上阁楼,这是她第二回来到这摘星宫的穹顶。
穹顶的壁墙上四面绘着的星图还未全然褪色,只是色块略显斑驳。
还有一些看似沦为废铜烂铁,被毁得差不多的废铜烂铁,光是看看这些遗迹,元惜昭就能想象出过去未废弃前,这个星台会是何等辉煌。
该是比从前元府设的观星台大很多,可惜她未见过它辉煌之时。
早到她学观星的时候,听闻这摘星宫就已经废弃了,皇室观星之所换了个风水更好的地方。
她双手交叉撑着下颚,趴在露天的凭栏处。不过话说回来,这摘星宫不也没见过元氏辉煌之时,她辉煌之时。
内藏锋芒,看似落寞之人一人住在了这落寞之所,倒有几分注定的意味。
登高向来使人心胸开阔,心情畅意,元惜昭嗅着略带冷意无尽清醒的气息,摆动着前人留下的星轨。
天际划过一道炫目的光亮,转瞬即逝的美好独具惊心动魄,欲火焚身的美。
元惜昭仰面,眼中映射出点点星光,精致的眉眼月光下灿若流光。
这不看不怎么,一细看,不得了。
元惜昭嘴角的笑意险些挂不住,揉了揉眼,生怕自己看错了。
北斗七星,天权星黯淡,天玑闪烁不定,南方天际荧惑异象。
再明显不过的灾祸之象,元惜昭看得心惊,这般星象许久未见。
即使人已不在,总有些事情会在不经意间提醒着那人在这世间留下的痕迹。
要是元兆在,她还能找元兆商讨确认一番,可惜元兆逝去了……元惜昭心中无端生出一缕惆怅。
南方,元惜昭下意识想到那舒州正是在南方,天子贵妃前往,也对得上大事易生变。
不行,这回到头来还得去劝温承岚!
元惜昭提着罗裙三步并作两步跑下去,放好玉衡弓,顾不了那么多了,往紫宁殿去见温承岚。
紫宁殿外多了个面生的小太监守着,该是暂时接替阮钰的职位。
睡眼惺忪见一个女子迎面跑来,立即抖擞了精神,“姑娘,深夜前来,所为何事?”
元惜昭站定,小太监看上去很是面善,她语气放柔,“惊扰了公公,烦请公公通传,我急需面前陛下。”
小太监面露难色,这女子深夜前来就算了,怎还如此不懂规矩,这夜色已深,还想着面见陛下。
虽说韩贵妃才从里面出来片刻,陛下应该还未歇下,可除非陛下亲传,他也没理由放她进去。
“陛下,歇下了?”见小太监不作声,元惜昭探出话题,可按计划天一亮温承岚就要出发去舒州了,耽误不得。
小太监面露窘色,眼神闪躲,“陛下歇下了。”
元惜昭没有多想,认真说:“那我便在这候着吧。”
小太监一惊,不确定问道:“现在约莫堪过子时,姑娘要在这候着?”
元惜昭也不想在这夜露风宵中,为今之计只有如此,万一赶不上拦住温承岚,其中风险,后果当然比一夜睡眠重要。
元惜昭看到小太监身后守夜的垫子,“公公这还有侍女守夜的垫子吗?”
“陛下寝殿从不留婢女守夜。”小太监随口解释,又反应过来,“不是,姑娘,您还真要在这守着啊。”
小太监属实没想到面前的女子来真的,她若是真在这守了一夜,他也不好交代呀。
两相权衡,他败下阵来,“姑娘稍后,奴去通传一声。”
元惜昭像是看透了他没说实话,没说什么,等着他去通传。
“陛下,殿门外有一女子求见。”隔着帘幕,小太监轻声细语。
温承岚确是没睡,也睡不着,正倚靠在床榻上出神,明日一别,不出意外的话,他可能真就与她不复相逢了。
他强自按下去心中冒出的念头,一遍遍回想在雪地时他是怎样的无助,还有元惜昭手臂上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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