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宁姐姐去塔雅见着于哥哥了,那……”
宁归悦听力敏锐,发现元惜昭回来了,打断缪朵,“好了,惜昭回来了。”
缪朵站起来脆生生叫着:“元姐姐!”
元惜昭坐到石凳上,“此番多亏了你们。”
宁归悦递过去一樽酒,“姐姐,和我们还说谢,真不够意思。”
元惜昭拍了拍缪朵的肩,“云川风光不错,缪朵长留这好生玩一番吧。”
缪朵眼睛发亮,笑意盈盈,“那我真不客气了,南疆局势较稳,确实可以多和姐姐们待一起。”
她轻弹一下酒樽,“我还得将玄邬族老带回去。”
元惜昭接过宁归悦递来的酒樽,想起宴会后面就没见桂三的身影了,“桂三奶奶呢?我们该同她喝几巡。”
缪朵摆了摆手,“可别提了,据说玄邬族老缠了桂三奶奶一路,她去哪跟哪,后面桂三奶奶索性回去歇息紧闭大门了。”
宁归悦想着十分有画面感,一时好奇,“这玄邬族老和桂三奶奶从前有些渊源吗,”
“时间太久,我也只在小时候听到些传闻。”
元惜昭摇了摇头,“渊源不小,说来话长……”
听了个大概,宁归悦不由感慨,“真是事实弄人,南疆那么多族老,偏偏又碰上了玄邬族老。”
缪朵觉察到有些伤情氛围,抬起了酒,“好啦好啦,我们一起喝一杯,过去的就过去了。”
宁归悦和元惜昭也举杯,“缪朵说得对,如今清风明月,好不自在!”
隔着幽径的另一方庭院,廷阳在偏房无可奈何看着满桌的好酒好菜。
温承岚四肢骨节处皆缠着纱布,昏迷中仍是眉头紧蹙,无意识喃语,“昭昭……”
倚月庭里,三人宿醉一夜,缪朵和宁归悦迷迷糊糊说着自己的事,元惜昭在一旁静静地听着,等到她们醉倒在石桌上,元惜昭唤人一起将她们扶回了各自的院落。
过后,元惜昭没急着就寝,在倚月庭外驻足许久,她仰面看着皎洁流转的月,说不清有什么具体的心绪。
却从醒来,一直有种空落落的感觉,难道是她昏迷太久的缘故,醒来哪哪都觉着奇怪,与世隔绝。
许是睡前多思,元惜昭一早就醒过来,沐浴更衣后走出了倚月庭,不为其他,随心所欲逛逛。
元氏举族来云川后,已是半隐居避世,如今忠蛊已解,若非朝廷有令,族中事务少,元惜昭得其自在。
不知不觉走着,清新淡雅的空气令人神清气爽。半数花开的白玉兰带着清晨的雨露探出院墙外,格外动人。
元惜昭目光被吸引过去,她走近踮起脚尖抬手轻抚了一下那玉白的花瓣。
看这一两枝已是不足矣,元惜昭绕到正门处,见到门匾上撰着“兰栖榭”,见门外并无看守,想来是没有人住。
元惜昭悄然轻推开门,慢慢走了进去,她只是想进去看看那春意盎然的玉兰罢了,有什么好心虚的。
如此想着,她正要加快了步伐,没走出几步,她顿时止步,甚至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花是看着了,人亦看着了……
清风携着幽香而过,满树花开皎洁如月辉的玉兰花树下,温承岚一袭青白色流纹锦袍坐在楠木轮椅上,一手轻搭在一侧借力,执着薄薄的一本书册。
他的方位正侧对着元惜昭。
温承岚垂眸看着书册,纤长的睫羽挂着晨辉,约摸有些瘦削的下颚分明,三千青丝用玉冠半束起,鬓边垂下的银白随风微微飘动。
花自偏爱,一瓣玉兰飘落在书页上,温承岚轻轻抬手用骨节分明葱白的指尖抚去。
恰若跌落凡尘的人间谪仙。
元惜昭一时愣住,不知为何,她只觉自己的心跳得格外快,那种异样的感觉紧紧环绕。
与此同时,温承岚感受到心口袭来的悸痛,并就带伤的手一颤,书册作势就要滑落。
就在这时,元惜昭鬼使神差以自己都想象不到的速度跑来过去蹲下,一把接住堪堪滑落在半空的书册。
温承岚猛然低头望去,元惜昭恰也抬首,两人四目相对。
霎时,温承岚眸中迸发出璀璨,让元惜昭想起昨夜赏的星月。
“昭昭……”温承岚下意识开口唤出。
随即他又瞬间收住,指尖悄无声息捏紧,“族长,怎么来了?”
元惜昭先回过神来,将书册轻轻放回温承岚手中,“我醒来时见过你,温承岚。”
还回了书,她仍自然而然半蹲在温承岚面前,没觉有什么奇怪,“昭昭?这种叫法,我还是第一回听闻。”
完了,她还是听见了。温承岚暗恼自己怎么就没克制住。
他合上书册压着,“族长海涵,我一时失态,冒犯了。”
元惜昭无意识放柔和了声音,“你我同是桂三奶奶弟子,你想叫我昭昭便叫吧,族长听着又老又生疏。”
温承岚怔怔地望着元惜昭,明明是谪仙般的人物,却如此轻易露出了无措惊讶的神态。
元惜昭觉得十分有意思,“怎么,不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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