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了兄长书房,
李蓟首先听到的,是一声貌似低语、却充满火药味儿的女人声音:“……你风花雪月我不管,可这样偷偷摸摸的夜宿城外,被人发现了成什么体统?就为了一个野性难驯的婊子,你值得嘛!”
……
李蓟闻声一愕。
虽不晓得她口中的“婊子”所指何人,但知道她正拈酸吃醋的发飙呢,忙尴尬的转身欲走。
房里的一个书童却已发现了他,急忙迎出来,特意喊了声:“三公子!——小的来喜儿,在此专候。”
听了这话,房里立刻没了声音。
李蓟只可又转回身,掩饰的一笑说:“我兄长回这里了吗?”
听到小叔子来了,独孤云桃只可收起了怒意,带丫鬟从里面出来。
李蓟忙一秉手:“大嫂也在呢?”
云桃粉面一红,皮笑肉不笑了下说:“……哦,是三弟啊,你哥就在里边儿呢!”
说着要走。
李蓟忍着笑,冷不丁补了一句:“大嫂,刚好母亲送我一点人参,待会儿就让白姬做好了给你送来。那名丫头的事,就不要再放心上了!”
“不用不用,”
云桃面上腾的又是一红!
晓得这小叔子是在掩饰和取笑呢,就一边扭动着笨笨的身子往后边儿走,一边漫应着反唇相讥道:“老用人参,可是容易上火的,叔叔还是留着自己用吧。年轻力壮的,倒更需要补着点呢!”
然后头也不回的悻悻而去。
李蓟也不敢笑。
转身随来喜儿进了书房。
这时卫侯已从内室出来了,正威严的端坐在太师椅上。
李蓟忙近前行礼:“兄长!”
李淮帅气地一摆手:“家无常礼,坐!”
李蓟规规矩矩在旁边坐了下来。——自古长兄为父,何况这还是自己第一个遇到的亲人呢,自然更加尊敬了。
来喜儿这时捧来香茗,奉与两个家主。
李蓟取过一杯,饮一口放在桌上。
“这两天,家中可谓喜事连连啊!”
李淮也取一杯握在手里,一反方才之不快、平和的说道,“虽然被你二哥酒醉扫了点兴致,但母亲平安抵京、贤弟受封侯爵,则是万千之喜也!”
李蓟淡淡地笑了笑:“小弟只喜见到母亲,其他倒不在意。”
卫侯深一点头:“说得好!——大丈夫立世,应志在千里。如果因为区区一个侯位,贤弟 就心得意满,的确也非为兄所乐见呢!”
李蓟笑道:“小弟倒不全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还没想好,要不要入朝做这个官呢。”
“起初,为兄也不喜欢你做什么官的。但‘文章千古事’,读书仕进乃正途正道,又何必迟疑呢!”
“虽然如此,但是……”李蓟欲言又止。
李淮微一皱眉:“莫非有什么事,不可以对为兄说吗?”
李蓟紧紧一咬嘴唇:“……做官可以,但小弟可不是贪图什么仕进,而是为了……”
“休得胡说!”
李淮蓦地打断他,随即令双喜儿、来喜儿退下,然后说道:“不为仕进,那你想怎样?”
李蓟眼圈儿一红,嚯地起身说道:“大哥,今早小弟去过断魂谷了!”
“噢?”
李淮也站了起来:“你……都知道了?”
李蓟双目微湿:“兄长原是代弟弟做这件事的,又何必瞒我呢!”
李淮深叹了一声,背过身说道:“往者往矣,随它自去便是,……唉,我就是担心你这样呵!”
李蓟单膝跪地:“大哥,您可以手足情深,那我呢,我就不可以仁至义尽吗?”
李淮急忙走出书桌,拉起他厉声斥责道:“男儿膝下有黄金啊,你这是做什么,倒显得我阻碍你大仁大义似的!”
“大哥……”
“你听我说!——身体是你自己的,我管不了,你随便怎么玩命都可以!但是,你的生命却是母亲给的,你纵然不想听大哥的话,难道就忍心母亲她老人家,整天为你担惊受怕吗?”
李蓟一愕,竟无言以对。
李淮缓和了下情绪,拉着弟弟重新坐下,语气也恢复了往日的磁性:“你知道吗,复仇的手段有多种,——可以直接取走他的性命,也可以夺去他最弥足珍贵的东西,令他痛不欲生,何必非要像先前那样、弄个鱼死网破才作罢呢?做一个封侯拜相的伍子胥,不强似那个断臂害妻、又抱愧投江的苦要离吗!”
李蓟默然无语。
他瞬间茫然了:竟不知接下来,自己该怎么做!
卫侯起身走了几步,忽然头也不回的问道:“听说贤弟,曾得到过一个异人所赠的圈儿?”
李蓟急忙答道:“是!——他是年前在明月楼偶遇的一个小兄弟,说是异人也没错,的确有点特立独行。而且在无缘无故送我此圈儿之后,那些乱梦就真的少了许多。”
李淮若有所思的点下头,回身说道:“你可还能找到他,引来让愚兄一见吗?”
“是,小弟这就去找!”
“这倒不急。——而且你的院子,已让李兴收拾好了,自今日起就住进那里吧。十日之后,正是夏至,让你二哥遍请亲朋故旧为你贺官,那时请他一起过来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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