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海燕的话,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了层层涟漪。她将一个更复杂、更危险的可能性摆在了我面前,暗示着李惠然的问题可能只是冰山一角,背后牵扯着更深层次的权力斗争和阴谋。这让原本看似清晰的猎物与猎人的关系,瞬间变得模糊而诡谲起来。
“再想想,Sky,” 她轻轻敲击着沙发的扶手,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引导我的思路,“李惠然在她第一个三年校长任期内,办成了两件大事:建立A大分校,并且成功申请到了国家级重点实验室。这两件事,任何一件单独拿出来,都足以让她在教育界声名鹊起,成为她连任的巨大资本,对吧?”
我点了点头,这两项成就确实是李惠然任期内最耀眼的政绩,也是她竞选连任的主要底气。
“但是,” 代海燕的语气陡然一转,带着强烈的质疑,“正常情况下,在短短三年内完成这两件事,可能吗?”
她不等我回答,便自顾自地分析起来,条理清晰,逻辑缜密:
“就说建立分校。选址、规划、征地、审批、建设……光是新校区的土地审批流程,涉及到的部门和利益方就多如牛毛。按照国内的普遍效率,没有三五年,甚至更长时间的周旋和打点,能走完所有程序拿到土地批文就已经谢天谢地了,更别说还要进行基建。三年时间,从无到有建成一个分校区?这几乎是天方夜谭。”
“再说那个国家级重点实验室。” 代海燕的嘴角勾起一抹讥诮,“我们A大虽然是名校,但在理工科的尖端科研领域,距离国家级重点实验室的硬性标准还有不小的差距。申请国家级实验室,评审极其严格,不仅要看硬件设施、科研团队,更要看近几年的重大科研成果和国家级项目承担情况。以A大当时的实力,想要在短短三年内异军突起,力压众多更有底蕴的老牌强校,成功拿到国家级的牌子……这背后如果没有极其强大的力量在推动,你信吗?”
她停顿下来,目光灼灼地看着我,抛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李惠然她自己,就算能力再强,手腕再硬,也不可能凭一己之力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搞定这两件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她要真有这么通天的能量,又何必屈居于一个大学校长的位置?”
代海燕的眼中闪烁着兴奋而危险的光芒,仿佛一个猎人终于嗅到了猎物最隐秘的气息:
“所以,问题来了……她背后,到底站着谁?是什么样的势力,能够无视规则,强行推动这两个项目的落地?这股势力,又在李惠然的崛起和这次的连任竞选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这五千万的‘亏空’,会不会……只是冰山一角,是为那股势力输送利益的冰山一角?”
代海燕的话,将整个事件的格局瞬间拉升到了一个更高的层面。李惠然不再仅仅是一个可能涉嫌贪腐、需要依靠女儿来保全自己的女校长,她更像是一个被推到前台的棋子,背后隐藏着一个能量巨大、目的不明的神秘势力。而我的介入,似乎无意中触碰到了这个庞大棋局的边缘。
我略有所思:“而且5000万,这个数字似乎也有些特别。”
代海燕赞许地点了点头,镜片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欣赏。Sky虽然看起来像个头脑简单的体育生,但在某些方面,直觉却异常敏锐。
“你说得对,Sky。” 代海燕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仿佛一个解谜者终于找到了关键的线索,“五千万……这个数字确实非常微妙。”
她伸出手指,在空气中虚划了一个圈:“对于动辄数亿甚至数十亿的国家级项目和分校建设来说,五千万的‘亏空’,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它刚好卡在一个非常尴尬的临界点上。”
“就像你说的,” 她继续分析道,“这个数额,足够将李惠然送进监狱,让她身败名裂,十年牢狱之灾并非危言耸听。这使得它成为了一个极具威慑力的把柄。”
“但同时,” 代海燕话锋一转,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五千万,对于一个能在三年内推动两大项目落地的校长来说,如果她真的不惜一切代价,动用所有人脉资源,甚至倾家荡产去填补,理论上……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补上。如果能悄无声息地填平账目,或者找到合理的解释(比如项目超支、核算失误等),那么最终可能真的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多落下一个‘监管不力’、‘工作失职’的内部处分。虽然对她的政治前途依然是打击,但至少避免了牢狱之灾。”
她停顿了一下,让这其中的微妙之处沉淀下来,然后提出了更核心的疑问:
“那么,问题就来了。我们都能相对容易地推算出这个大致的数字,说明这个漏洞并非隐藏得天衣无缝。如果李惠然真的只是想中饱私囊,以她的精明和地位,完全可以做得更隐蔽、更难以追查。她为什么要留下这样一个……不高不低、可大可小、相对明显的‘把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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