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羽掀帘而出时,晨雾正顺着山坳往他靴底钻,带着昨夜积雪未化的冷意。
霍烈已牵来两匹青骓,马颈上的铜铃被风撞得轻响,他把玄铁令牌往掌心一扣,指腹蹭过令牌上"青崖"二字的凹痕——这是方才在帐中摸到的,边缘还带着炉火烧过的余温。
"盟主。"霍烈将缰绳递来,判官笔在腰间晃出一道黑影,"陈都头的粮车停在五里外,我让人先卸了三车糙米,装在青崖盟的麻布袋里。"他压低声音,"二当家的眼尖,得让他先见着粮,再听着声。"
林羽翻身上马,玄色外袍被风卷起半角,露出内衬绣的云纹。
他望着山脚下那片跪成一片的灰衣人,最前面那个中年汉子正用袖子抹脸,肩头的补丁洗得发白——是二当家,他昨日在医庐外见过这人,当时对方扒着窗棂看儿子喝药,指甲缝里全是泥。
马蹄声碾碎瓦砾的瞬间,二当家突然抬头。
他眼眶红得像浸了血,膝盖下的冻土结着薄冰,可他跪得直挺挺的,见林羽下马,"咚"地磕了个头:"青崖盟救我儿子命,我这条命就是盟里的!"
"起来。"林羽伸手虚扶,指尖触到对方肩头时,能感觉到肌肉绷得像铁。
他余光瞥见苏映雪抱着个裹红襁褓的孩子从医庐方向跑来,小娃娃正抓着她的发绳,银铃铛在鬓边晃得人眼热。
"爹!"小娃娃突然脆生生喊了一声,小手从襁褓里挣出来,肉乎乎的手指往二当家脸上抓。
二当家浑身一震,眼泪"啪嗒"砸在冰面上,他颤抖着抬手,又缩回来在衣襟上擦了擦,才轻轻碰了碰孩子的手背:"小福,是爹。"
苏映雪将孩子塞进他怀里,发间银针随着动作轻响:"昨日喂参汤时他就念叨爹了,说爹的胡子扎脸。"她转头对林羽笑,"您瞧,这孩子抓周时准是要抓药杵。"
林羽没接话,目光扫过二当家身后三十多号人——有几个腰上还别着断刀,鞋帮沾着草屑,是刚从西边林子赶过来的。
他冲霍烈使了个眼色,后者拍了拍手,远处传来车轮碾过碎石的吱呀声。
三辆麻布袋堆成小山的粮车转过山弯,"青崖"二字的朱漆在晨雾里格外醒目。
"青崖盟不养闲人。"林羽声音不大,却像敲在铜锣上,"但青崖盟的人,饿不着,伤不着,家人也得护着。"他看向二当家怀里的孩子,"你儿子的伤,苏姑娘说还得养三个月,医庐的药钱,盟里出。"
人群里突然有人小声嘀咕:"三当家的还在西边林子......"话没说完,就见玉无双提着弯刀从林子里转出来,刀鞘上的红绸沾了点草屑。
她冲林羽挑眉:"三当家的马厩草料烧了半车,他现在正蹲在火堆边骂娘呢。
我跟他说,青崖盟的火只烧邪火——他问我,归顺算不算良民。"
陆九渊不知何时从队伍后面绕过来,指尖转着透骨钉:"我让人把他们的刀收了,刀鞘留着。"他踢了踢脚边的刀堆,"您瞧,刀头都裹了布,没伤着刀刃。"
二当家突然跪在地上,把孩子往林羽怀里送:"我替三当家的应了!
他要是不肯,我带着小福跪到他肯!"小娃娃被举得老高,咯咯笑着去抓林羽的发带。
林羽接过孩子,小福的手暖乎乎的,像块刚烤好的甜糕。
他望着山脚下渐渐跪成一片的人群,心里那根绷了半月的弦突然松了些——这些人不是降兵,是想找个能兜底的屋檐。
他低头在小福掌心挠了挠,孩子笑得打嗝,口水沾在他衣襟上。
"系统。"他在心里默念,"兑换《北冥神功》。"
熟悉的蓝光在视网膜上闪过,系统提示音像春蚕食叶:"消耗当前修为三成,兑换成功。
注意:本次兑换将引发江湖气运波动,建议三日内稳定新纳入势力。"
林羽把孩子还给二当家时,指尖触到对方后颈的大椎穴——这是《北冥神功》的引气位。
他不动声色地按了按,二当家浑身一震,眼中闪过惊疑:"盟主?"
"往后每日辰时,来演武场找我。"林羽拍了拍他肩膀,内力顺着掌心缓缓渡入,"我教你们引气。"
回营地的路上,马蹄带起的雪粒打在脸上生疼。
林羽望着身后跟着的百来号人,他们腰杆挺得比刚来时直了些,有人偷偷摸了摸怀里的粮袋,有人用袖子蹭了蹭眼角。
霍烈凑过来:"陈都头回了话,说朝廷愿拨三个月军粮,换青崖盟在边境帮着看匪。"他晃了晃腰间的判官笔,"我把玄铁令牌给了他,他说这是'山'的信物。"
营地的望旗已经重新升起,金线绣的青崖山在风里翻卷。
苏映雪抱着药箱往医庐跑,发间的银铃一路响过去,几个新归顺的伤员追在她身后:"苏姑娘,我这腿还能使刀不?"
"能!"苏映雪回头笑,"等我给你敷完续骨膏,能把刀耍出花来。"
无念方丈正站在演武场边,身边堆着十口朱漆木箱,箱盖开着,露出里面码得整整齐齐的药材——当归、黄芪、血竭,还有几株百年人参,在晨雾里泛着琥珀色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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