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强那套不算宽敞,却被他收拾得干净整洁的房子里,此刻正弥漫着浓烈的酒精味和喧嚣的人声。
客厅中央,几张塑料凳子随意围着一张矮桌。
梁啸渊赤着膊,脸膛喝得通红,正和几个同样满面红光的广西老乡大声划着拳。
“六六六啊!开!开!”
“五魁首!哥俩好哇!”
输了的人毫不犹豫,仰头就灌下一大口啤酒,泡沫沾满了胡子拉碴的下巴。
桌上横七竖八地摆满了啤酒瓶,旁边还放着几个明显是廉价白酒的塑料桶——他们戏称为“广西公文包”的土炮。
拿不到工钱,项目停摆,这群靠力气吃饭的汉子们仿佛失去了方向。
除了喝酒,似乎没有更好的方式来排遣心中的憋闷和焦虑。
广西人的硬气和乐观,在这一刻被酒精催化成了近乎癫狂的热闹。
仿佛声音越大,就能把现实的困境暂时吼跑。
梁啸渊最近几乎天天如此。
白天睡到自然醒,晚上就陪着这帮老乡喝酒吹牛。
啤酒漱口,再来几杯烈喉的“公文包”。
没有任务,没有目标,没有枪声和警笛。
这种无所事事的日子,竟让他品出了一丝诡异的、带着苦涩的惬意。
他端起酒杯,和旁边一个黑瘦的汉子碰了一下。
“喝!喝完这杯,明天说不定就有活干了!”
尽管他自己心里也没底,但这话总能让气氛再热烈几分。
老乡们需要希望,哪怕只是酒精麻醉下的虚幻希望。
他一口干掉杯中酒,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也暂时麻痹了心头那份沉甸甸的责任和担忧。
正当酒酣耳热,划拳声、碰杯声、喧哗声混作一团,几乎要掀翻屋顶的时候——
“咚!咚!咚!”
几下沉重而急促的敲门声,如同冰冷的石块投入沸腾的油锅,瞬间压过了屋内所有的嘈杂。
喧闹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带着几分酒意的茫然,望向紧闭的房门。
梁啸渊眉头一皱,眼神里的醉意迅速褪去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职业性的警惕。
他放下酒杯,示意旁边一个老乡。
“谁啊?大半夜的!” 老乡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朝着门口喊道。
门外传来一个嚣张而年轻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开门!找林强的!让他滚出来!”
林强?
梁啸渊心里咯噔一下。
他知道林强最近麻烦缠身,但没想到麻烦会直接找上门来,而且听这口气,来者不善。
他站起身,魁梧的身躯挡在了门口,示意老乡退后。
“林强不在,你们找他有什么事?” 梁啸渊沉声问道,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少他妈废话!老子是许公子!”
门外的声音更加跋扈,充满了被冒犯后的怒火:“让林强那缩头乌龟滚出来见我!”
“前段时间不是很嚣张吗?敢闯我们圣耀集团大楼讨债?!”
“敢做不敢当是吧?我今天倒要来看看,这卵仔到底是什么角色!”
许公子?
许恒太那个不成器的儿子?许鹤仙?
梁啸渊瞬间明白了。
他眼中寒光一闪,猛地拉开了房门。
门外,站着一个穿着一身名牌,梳着油头,脸色苍白却眼神凶狠的年轻人,正是许鹤仙。
他身后,还跟着七八个流里流气、纹身敞露、一看就不是善茬的社会青年。
这些人手里或拎着甩棍,或握着啤酒瓶,目光不善地扫视着屋内,带着一种寻衅滋事的兴奋。
屋内的广西老表们也都站了起来。
虽然他们赤着膊,手里没像样的家伙,但常年干体力活练就的体格和骨子里那股蛮劲,让他们面对这群人也丝毫不怵,反而眼神带着挑衅。
空气瞬间凝固。
紧张的气氛一触即发。
“我说了,林强不在。” 梁啸渊挡在门口,寸步不让,目光冷冷地盯着许鹤仙。
他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沉稳气势,让许鹤仙身后的混混们都下意识地顿了一下。
“有什么事,等他回来再说。”
“不在?” 许鹤仙冷笑一声,眼神轻蔑地上下打量着梁啸渊,仿佛在看一只碍事的蝼蚁。
“你又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拦我?”
“给我滚开!”
“老子今天就要把他家给砸了!”
说着,他就要伸手,像驱赶苍蝇一样推开梁啸渊。
梁啸渊眼神骤然一寒。
他的右手快如闪电,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扣住了许鹤仙探过来的手腕!
五指如同铁箍,猛地收紧!
“啊!”
许鹤仙发出一声凄厉的痛呼!
他感觉自己的手腕像是被烧红的铁钳死死夹住,骨头都要被捏碎了!
剧痛瞬间传遍全身,让他根本动弹不得!
“小子,嘴巴放干净点。” 梁啸渊的声音冷得像冰碴,每一个字都敲在许鹤仙的心头。
“这里,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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